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重生之绝代太子妃 作者:夜思愁染家与国 【文案】 看着宋清欢的尸体的时候, 临宸想,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会错过她。 幸好,他与神玉定下契约终于换来了这个如果。 那么这一世,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重生 ==================   ☆、第1章 回到了小时候   楔子   当年临楚之战,临国遭到以楚国为主等周边国家的围攻,纵使临国地广物博,也受不住连年征战造成的损失,所幸江南宋家当家人拿出祖传神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反而吞灭了周边众国。而宋家的条件是世世代代帝后的位置。   可能是宋家嫡女端庄大方,适合这个位子,也可能是宋家从商不从政,外戚对皇帝没什么威胁,每代皇帝也就默许了这个契约的存在。   直到轮到临宸这代。   史书上是这样写的:舜治三年,宋家嫡女赐婚靖安王临清......舜治五年,舜治帝离奇驾崩,后宫未纳一人,帝位传承封安王之子,称千锦帝。   野史上是这样说的:皇帝临宸其实不能人道,登基后三年,索性就把世定的皇后赐给靖安王了,一辈子没娶亲没生孩子的,后宫连个年轻点的宫女都没有,最后把皇位传给了一个侄子,却在驾崩前彻底灭了宋氏一族以及靖安王府。   第一章   宋清欢觉得自己可能又做噩梦了,自从夫君从外边带回来一个女子之后,她就经常梦见被夫君和那女子推下楼,是梦吧?自己那么懦弱没用,每件事都要依靠夫君,他还那么有耐心,夫君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身体每一寸每一寸都这么疼呢?宋清欢看着临清扶着身怀六甲的江雅瑶,他们的身影一点一点沉入黑暗中,想不明白,想喊夫君救我也喊不出来,像是被人卡住了嗓子,呼吸不过来,慢慢失去了意识。   眼前仿佛被刀劈开了一道光,刺得宋清欢眼睛生疼,她试探性的眯开眼,眼前的画面慢慢清晰起来,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未出阁时的闺房。   一袭碧绿色的床幔,柚木色的桌椅,房间的墙上还挂着小时候画的画。   曾经熟悉的一切就这么展现在她面前。   她在王府的那几年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回到没出嫁的时候,就算那时候再懦弱,就算再受排挤,也比在空落的王府等待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好。   她记起来了,被临清和江雅瑶推下楼不是梦,是残忍不甘的现实。临清已经不爱自己了。   宋清欢呆呆的注视着屋门,兴许是最近吃了不少药,她近来想的有点多,幻觉也有点多,竟然都梦到小时候的屋子了,宋清欢想着想着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想从怀里掏出手帕抹泪,突然间怔住了,她凝视着自己抬到了眼前的小手,猛的窜下床,跑到铜镜前面,看着一个大约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她狠狠的掐自己的胳膊,直到看着留下的青紫伤痕,疼痛感久久不散。她脑海里浮出一个猜想,也许这不是梦,她回到了十年前。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不但没死,反而...来不及整理好思路,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她顿时紧张的望向来人,是小时候的皇上--临宸,她一瞬间有点傻眼,下意识的想跪拜,却仿佛不经意的被他扶住了。   “表妹小心别摔着。”   她有点惊悚,视线落在他扶着自己的胳膊上,都不敢抬头看他。说实在的,她跟皇上应该小时候没什么接触吧,她记得她小时候就挺怕他的。   宋清欢想不出所以然,探着脑袋透过门缝看向门外跪着的一群变小了的丫鬟们,温柔的春娇,稚嫩的绿竹...这画面像极了多年前年幼的她被小妹宋清莲推落荷塘后,母亲罚跪屋内伺候不周的丫鬟们的场景当年落水太惊恐,以至于她对当时的事情记忆尤深。   她记得以前翻过的话本子里就有这种神怪故事,主人公一觉醒来回到从前或者穿越到别人身上,看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说她,重生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宋清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原本被临清他们害死的痛苦被重生的欣喜与吃惊冲淡了不少。   “表妹,你此刻身子觉着如何?可有不舒服之处?”   耳畔传来临宸的温声细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清欢这才反应过来,未来的皇帝还在旁边呢。她一脸小惊恐的看向临宸:“谢皇...殿下关心,清欢很好。”她差点忘了,现在的临宸应该还只是太子。   临宸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畏惧,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却也没说什么。   宋清欢挺害怕这个皇帝的,前世她听临清说过临宸在登基时用的一些手段特别残忍,甚至弄得临清他也险些锒铛入狱。想到他也倒霉过宋清欢心里既痛快又难过,又想到临宸,她就本能的觉得害怕,就算现在的临宸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殿下,可否容我出屋一会呢?”宋清欢低着头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嗯,小心身子。”他的声音很温柔,可印象中小时候他对自己说话好像从来不是这个语调吧,宋清欢感到奇怪,也不敢探究那么多,她才刚醒头还很晕,身子也有些晃晃悠悠,打开门走向回廊上跪着的一众丫鬟们,低下头认真的想着以前的事情,春娇和绿竹,燕晓,紫嫣,她们四个人是前世她未出阁时的大丫鬟,她呆呆的看着绿竹,她还记得前世在得知母亲患病时候想去看母亲却被父亲派人赶出来时,是绿竹偷偷带她混进宋府见了母亲的最后一面,可绿竹却在事后被祖父赐死。   清欢的眼神柔软起来,伸出小手,扶起她,稚嫩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绿竹。”   七岁的绿竹怯生生的却坚定的握住她最重要的小姐的手,站了起来,“小姐。”   宋清欢拉她起身,暗暗发誓:她一定会照顾好娘亲还有绿竹这些对她很重要的人。   既然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好的就要尽力去改变。   她接着转身去看其她丫鬟,她们明显对宋清欢就让绿竹一个人免跪的偏袒很不满意,但大约是碍于临宸在场,所以都纷纷低头不语,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   “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以前有没有把我当主子,从今以后都要服从我的命令。”清欢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记住了吗?”   丫鬟们都不敢直视眼前的二小姐,皆在心中默默奇怪着往日里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然而上位者的气势在那压着,众人皆答道:“奴婢记住了~”   “都下去吧。”   “是~”   然而不识趣的人还是会有的,“太子爷...”十三岁的紫嫣一脸委屈的对着清欢身后的临宸撒娇般的唤道。   清欢的目光缓缓移到她身上,嗯,一张娇弱柔美的脸,想必没哪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她的温柔可人,可是她莫名看着就有点烦,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脸,她会想起江雅瑶的。   虽然看不惯,但见此人说话的语气这么娇嗔,可能真的是临宸看上的人吧,这么想着,清欢一时也不敢对紫嫣怎么样,微微转身,怯怯问道,“殿下,她是你的人吗”   小小的人儿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没见过。表妹可唤我表哥。”   “喏。”宋清欢心里默默想,临宸做了皇帝以后那么喜怒无常,她才不要套近乎呢。   紫嫣似乎不可置信,“太子爷,您上次来二小姐的阁楼还是奴婢领的路啊,您不记得了吗?太子爷...”她甚至想要扑上来,却被一旁的护卫压制的继续跪在地上,她一脸急切地看向临宸,像她这样的美人儿怎么可能会被人忘记!   清欢也看着临宸,倒也不是因为在乎一个紫嫣才等待他的回答,而是...怎么说呢,临宸的侧脸让她一下子有点晃神,眉眼清冷,和临清很像,毕竟是堂兄弟呢。   她想她还是忘不了临清,可能是恨,可能是爱。   临宸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冷也透着些委屈,看着她,他知道她此刻正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宋清欢被他的眼神惊得回过神来,感觉他表情怪怪的,就像戴绿帽子的丈夫看着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大约是自己看错了吧,宋清欢移开目光,就看见紫嫣被侍卫封住口正拖出去,一个侍卫握了握手中的软剑,一脸冷冽的跟着出门。   不会是要砍了紫嫣吧?虽往大了说冒犯太子是死罪,可一句话就要了命...她偷偷看了一眼临宸,看起来根正苗红的一个孩子,怎么渐渐有发展成暴君的趋势呢?   “那个...”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临宸看着她,等着她说话,她吞了吞口水,“紫嫣其实也没犯什么大错,稍稍训下她就得了...”   临宸怔了怔,似乎是笑了:“我知道你心软,放心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听...吗?宋清欢脑补道,偷偷看他。   他笑的时候,眉眼很是温柔。可宋清欢心里觉得更惊悚了。临宸小时候是什么性子她不太记得,但看他登基之后生杀予夺时的面不改色,她觉得他现在有点像笑面虎...   “我的欢儿啊,心肝宝贝啊,你怎么就下床了呢?刚刚醒来就要多休息啊,为娘心疼死你了。”没过多久听到娘亲的声音,宋清欢眼睛顿时亮起来了。周氏带着几个婆子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宋清欢顿时往周氏的方向跑去。   娘亲的模样很好看,更年轻了,就是眼睛肿成了鱼泡眼,清欢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自嫁入王府,她已经两年没见着娘亲了。   “娘亲~”她顿时委屈的瘪了嘴,想要冲进周氏怀里,可不等她靠近,只见周氏和身后的婆子们立即对着临宸规矩行礼:“太子殿下安好。”   “殿下今日怎的过来了也不跟婶婶我打声招呼?”周氏有点讨好的笑道,态度极其亲昵,拉过清欢推在临宸面前,差点落入他怀里,“欢儿一直念着殿下您呢,可想您了。”   “免礼,”临宸脸有些微红,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并没回应周氏的话,只淡淡说道,“婶婶,孤先行离去了。”   “那就恭送殿下了。”   娘亲还是像前世那样让我讨好临宸,宋清欢看着临宸离去的背影,有点悲伤,但如果是娘亲的愿望,没关系的,我可以这样做的。   只要娘亲开心就好。   “娘亲,欢儿饿了~”宋清欢嘟着嘴抱着周氏的手撒娇。   周氏微微有些讶异,欢儿一向没这么活泼,今日怎么突然撒起娇来,奇怪是奇怪,周氏倒是更欢喜了些,活泼点好。   “欢儿,刚醒来饿不饿啊?娘让婆婆们做了点桂花糕还有小米粥......”      ☆、第2章 奇怪的庶姐   明日是祖父的六十寿辰,当今皇上皇后姑姑估计今晚就到江南的驿宫了,想必临宸方才离开是为了去接驾。   填饱了肚子,清欢决定去向祖父请安,她想改变前世的命运,所以要让祖父看到自己的能力,才能掌权保护重要的人。   她闭上眼叹口气,不管现今是何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   “清欢,你身体好些了吗?都怪那些不长眼的奴才,连我的宝贝孙女都照顾不好...”老太爷一手提着喷水壶给牡丹花浇水,一边温和慈祥的关怀着清欢。   “清欢甚好,祖父亦要保重身体。”   “清欢今日与你太子哥哥相处如何?”   “回祖父,太子是极好的。”   “帮祖父浇花吧。”   “是。”   宋清欢有些懊恼,虽说想改变,但就算多活了一世,该是什么性子就是什么性子,不会因为吃的盐多了一点就会混的更风生水起一点。   就像她现在回的话始终还是中规中矩,虽挑不出错,也不怎么逗人喜爱。   如果能像宋清婉那样长袖善舞就好了,她虽然很讨厌,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啊。   宋清欢暗下决心,就算天分不足,比她更努力就好了。   宋老注视着自家嫡孙女认认真真的提着水壶,慢慢洒水。或许是时候该培养一个继承人了呢。   松鹤堂外,何姨娘带着她的大女儿,宋府的大小姐,宋清婉,站在轩昂庄严的紫铁门前。   入了秋,空气里流转着丝丝凉意。   何姨娘面无表情的看着祖孙间的其乐融融的画面,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   一旁的宋清婉亭亭玉立着,带着浅浅笑,绝美的脸庞楚楚动人。   “二夫人,您又来请安了啊!”松鹤堂里的小厮阿吉极有眼力见,笑颜逐开的将何姨娘与宋家大小姐宋清婉迎进前厅。   一直以来,宋府大房里都是二夫人何怡娇当的家做的主,一有机会巴结当家夫人,谁不上赶子拼了命的点头哈腰着。   阿吉仔细的吩咐几个丫鬟们端茶送水,余光偷偷的瞄了一眼姿态优雅品尝着碧螺春的宋清婉,果然是江南公认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然年仅十岁,却掩不住从娘胎里带出来那副国色天香的好皮囊。   阿吉不由得“啧啧啧”了一声,相比之下,宋府的二小姐宋清欢便显得有些普通平凡了一些。难怪大老爷如此偏爱何氏母女呢!   阿吉又对着眼前的母女俩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何姨娘忍住了恶心,差点没吐出来,但还是仪态大方的吩咐身旁的翠莹赏了小厮阿吉和松鹤堂的下人们一些碎银子。   阿吉得了好处便笑呵呵的退下了。到了后堂,他得意的在一群小厮面前炫耀得来的赏钱,一边夸夸其谈,“你们是不知道了吧!那何姨娘出手大方长得又国色天香,都三四十的老女人了保养的像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样,嘿嘿!要是老子也能娶上这媳妇......”“得了吧,”有人打断他的话,讽刺的说“何氏可是相爷的养女,哪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配得上的啊,不过宋家得了一个这样的媳妇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祸福也不是我们可以随意猜测的,大伙儿散了吧,早干完活早回家热炕头~”   清欢察觉到不远处前厅里似乎有人在打量着她,下意识的微微偏头,看向那处---何姨娘正欲起身缓缓走过来。她掩在衣袖下的小手不由得握得死死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在叫嚣着,吵的她很是心烦意乱。   何姨娘瞥了一眼宋清欢,心里冷冷一笑,果然是周修澜的种,没用的贱人!   老太爷仍然笑得云淡风轻,“清婉啊,今天怎么有闲工夫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呢?”   “祖父真是说笑了,祖父的剑术清婉可是见识过的,当真是剑气如虹呢!”宋清婉抿嘴一笑。   这话显然老太爷爱听,笑得合不拢嘴。   何姨娘目光又一次划过老太爷旁边自顾自浇花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下一秒却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样,态度十分殷勤的对着老太爷嘘寒问暖着。一会儿吩咐下人将户库里的万年人参熬好送过来,一会儿商量着老太爷明日六十大寿的细节...   这边,宋清婉温和的询问清欢的衣食住行情况,关怀备至,任谁看了这画面都会打心底称赞她一句贤良淑惠。   清欢停下手中的活,状似乖巧顺从的站在一旁,细言细语的答着话,眼底却冰冰凉凉的,如同冰窖里的千年寒冰。   如果说她讨厌祖父和父亲前世强硬的束缚逼迫,那么对于这个何姨娘,她简直是恨透到了骨髓里!   她能理解何姨娘对自己自始至终的漠视,她也不需要她的好脸色,可是清欢最想不通的是,为何前世何姨娘她竟然在自己十五岁那年找一群男子毁了自己的清白!   清欢死死握紧十指,指甲下变得惨白。脸上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极了盛放的大片大片的凤凰花。   “妹妹似乎对姨娘有些敌意呢。”宋清婉微微笑着,说的话却像刺的软刀子。   要是你被人害死了娘亲还在婚前被破了瓜,能不有敌意么?宋清欢默默想着,脸上却挂着孩童般灿烂的笑容。“姐姐说笑了,我只是担忧姨娘这般操劳,会很伤身啊。”   宋清婉笑容愈深,低下身,伸手抚了抚宋清欢的眉头,“如果笑起来不皱眉会好看一点哦。”   当她冰凉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时,宋清欢浑身都僵硬起来,怪怪的!“谢谢姐姐提醒。”   宋清婉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更贴近前世十七八岁的她,而不是现在才十岁的她。   宋清欢抛去脑中的胡思乱想,闲聊几句便退下了。      ☆、第3章 爷爷的寿辰   转眼到了第二日,宋老太爷的六十大寿。   宋家的正厅偌大雅致,精细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画瓷具,茶香袅袅,弥漫了整个大厅。喜庆颜色间,众人纷纷祝寿,宋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吾皇万岁金福!皇后千岁平安!”皇族之人一入门后,众人顿时跪身请安,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   “平身!你们都赏玩字画去罢,”皇帝脸色病殃殃的,显然身子骨都被后宫酒色给掏空了,他无力的朝臣子们摆了摆手,侧身关切地询问老太爷宋高岩:“宋父,您老身体可好?”   “谢皇上关心,皇上洪福齐天,老夫在皇上的庇佑下自然身体安泰。”   “那便好,朕赐老爷子一块金匾如何?”   “自然是好的。”   “来人啊!把金匾抬进来!”   话音刚落,几个人把一块书写着老骥伏枥的金匾抬了进来。   宋老太爷眼神一闪,仍然挂着笑容,跪拜行礼:“谢吾皇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清欢以前不懂为什么在这次寿辰后,祖父总是会对着这块金匾唉声叹气,如今却看明白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皇帝是在警告宋家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啊。   果然皇族之人都是这般过河拆桥冷血无情。   她立于屏风后,继续打量着厅堂之上的一众皇族人。   皇帝姑父已五十多岁,脸色干蜡,尽显苍老之态。一旁的皇后姑姑却依旧年轻,如同初初及笄的小姑娘,然而一举一动又尽显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大皇子临鑫体态有些臃肿,估摸着平常不怎的锻炼,终日沉迷酒色,面色土黄不堪。   二皇子同时也是太子殿下---临宸,想到这辈子可能他会是自己的夫君就觉得有些不自然,好吧,不做评论,虽然他挺好看的。   再移开眼看向三皇子临跃,平淡普通,根本不像是皇家人,不过临跃无意间看过来时,清欢还是对他微微一笑,听说他母妃是很普通的一个宫女,生他时难产死了,毕竟是失去生母的孩子,清欢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然而这友好的笑容惹得临跃顿时低头,不敢再望。   而看向四皇子临霄时,清欢不由得眸色一深,那个人的眼神太冰冷凌厉,像极了前世的夫君--临清。   长相偏为阴柔,眉眼间显出些许煞气。这样的人心机深沉,尽量少接触为妙。   “太子哥哥,莲儿好想你呀!莲儿前几日为你做了一首诗,念给你听哦!久未见兮,甚想念兮,良人来兮,甜我心兮。太子哥哥,你说这个好不好”一边的宋清莲看见太子临宸又欢腾起来了,打断了清欢的沉思。   绿竹撇了撇嘴,说,“太子哥哥亏她喊的出口,不过是个庶出的表妹而已,太子妃的位置才轮不到她坐呢!”   宋清欢对宋清莲缠着临宸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只是临宸那人绝不是好招惹的,她还真怕宋清莲惹得一身麻烦回家。“做的诗还不错呢。”   “哼,狗屁打油诗!”绿竹不屑。   临宸扫了一眼黏过来的娇滴滴的小女孩:“我不记得母后还生过一个女儿。”   宋清莲愣了愣,一脸委屈,“表哥,人家只是想要表哥看看人家的诗嘛!”   临宸已经不再看她了,走到一边,自顾自的欣赏字画。   宋清莲噘着嘴,突然察觉清欢在一旁看热闹,想到刚刚的场景都被她看见了,顿时觉得丢了脸火得很!可又对她毫无办法,只得狠狠的跺了跺脚,回到自己娘亲何姨娘那里了。   临宸赏玩着字画,仿佛不经意走到清欢身边。   临宸看的是一副江山秀景图,这画清欢见过,画得很好,带有些山嶂远重叠的意味。   “你觉得这画如何”他突然开口。   清欢愣了一下,附近只有自己一人,她随即意识到问的是自己,答道:“这画是书画大家千镜瑞画的,当然是极好的。”   “山之妙在于峰回路转,然此处意境不足。”他指着画中央的竦峙山岛。   清欢顺着他的手指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桌上的画,心想我又看不懂,你指给我看也没用,不过为了嫡女颜面,她还是装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临宸一向心思不可捉摸,而他今日主动与自己搭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正想着,她抬起头,微微放大了的一张俊俏的脸庞近若咫尺。   她顿时吓了一跳,想起身摆脱这种微妙的距离。可是不知道临宸是不是有意的,只要一站起,他的手便能环住她柔弱细柳的腰身。   “......”清欢不喜欢与不亲近的人这样接触的感觉便冷着一张脸委婉说道:“殿下,那边还有千镜瑞的真品,您可以去看看。”   “是么?”因为靠的比较近,清欢很清楚的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   “正是,太子,您去那边看看,清欢告退了。”趁他伸手去碰另一幅画时她简单行礼过后,起身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到皇帝那边时,便听见皇帝姑父像忆起了美好的时光一般跟身边坐着的皇后说起了陈年往事。“皇后,朕记得从前年少时在宋府见你身着红装,骑马射箭,甚是好看,至今还历历在目,”   皇后微微一愣,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男子,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她神色柔和:“嗯,臣妾也是极想念的。”   皇帝俯视厅内众人,突然起了兴致对一侧的总管说道:“喜乐,去让宋府准备一番,举办一场射奕比赛!”“偌!”   真的是皇帝的心思你别猜,清欢不由得感叹起皇帝姑父的多变。   ***   踏入宋家后院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坪,就像是沉浸在一片无尽绿海,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和风微微吹拂,捎来了满满的青草香味以及远处飘来的淡淡花香。   “陛下,此地便是射箭场。”宋家小厮卑躬屈膝的谄媚笑着,心里乐呵呵的,自个定是祖坟上冒烟了!竟然有与皇上说话的机会!   皇帝满意的看着远方的一排排靶子,点了点头,继而走向坐台上位,看向下首的四个儿子,以及其他跃跃欲试的武官们,“今日朕给诸位一个表现的机会,谁的射箭技艺最好,这夜光杯就赐予给谁!”皇帝招了招手,喜乐善解人意的端上来一个银盘,盘中静静盛放着一个夜光杯---莹白色的杯身,靛青色的花纹,色泽饱满,光泽夺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就连一旁观战的文官们也眼热的摩肩接踵起来。却被场中央的武官们不屑的扫了一眼,瞬间沉默了,好吧,他们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儿了。   “赛事即时开始!”   众人射箭比赛是有一定的规则的,首先,将他们均分为十二组,择选出每一组的赢家,再分为四组分别射箭,最后四位胜者最终一决胜负。   赛事激烈,只见一根根利箭如同脱缰的野马刷刷刷的一下射向箭靶,或正中红心,或偏差几分。   而此时,最终这四组的优胜者分别是太子临宸,大皇子临鑫,四皇子临霄,还有一个名叫钟知春的武官。   清欢看着不远处的那四个人并列站成一排,除却实在扶不起墙的三皇子临跃,这倒像极了帝家之子争位的场面。   “最终场开赛!”   只见那四人纷纷举箭,瞬间几乎同时正中红心。   清欢眼力甚佳,还是看得清楚四人中,钟知春长于力量,四皇子中靶精确,大皇子资质平平,估计摄于他母族的势力官员们在分组里比赛时,对他放了些水。   而太子,清欢朝他看去,真不想承认他厉害,她几不开见的撇了撇嘴。   临宸眼风似无意间扫过清欢,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随即对着上座的帝王笑意浅浅:“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哦你且说说是何提议”皇帝一向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   “儿臣自愿蒙眼射箭。”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结舌。怎么可能!就算如何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人,让他遮目射奕却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太子殿下武功高相貌好,真是小姐的良配啊!”一旁的绿竹乐呵呵的对清欢说。   何谓良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清欢眸色一敛,看向临宸。   临宸站在几步之外,长身玉立,清风拂动他月白色长衫,手持黑色弓箭,在一片绿意中分外夺目。他似乎于不经意之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举起长弓,咻的一声,带着一阵势如破竹的风,锋锐利箭刺破靶中红心,射入远方大树的树干中。   临宸所站之地,刺破的红心,树干的长箭,三点一线,精确无比。   众人被震撼得已然无法出声,心思各异,但相同的是对强者的敬畏。   “父皇,这夜光杯归儿臣了罢。”临宸走向坐台。   “当然。”皇帝一脸的满意,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一旁的宰相沧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临宸一步一步走向清欢,神色平静,看不透他内心所想。   清欢直视他眼眸。   “我见你望它很久了。”他开口,眼里流转着浅浅笑意,似是调侃。   清欢脸一红,也不客气的接过夜光杯:“多谢。”   她只是记得前世临清说过用夜光杯饮水有美颜功效,才想要这个,姑娘总是爱美的嘛。   然而当她抬眸望向临宸,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黑眸吸引,出神了一会,发觉到自己的失礼,顿时行礼告退。   “哎,”临宸叫住她,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步子。   “我明日送你个东西,你能收着吗?”   宋清欢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既是殿下所赐,必不敢辞。”      ☆、第4章 关于表哥的回忆      隔日,宋清欢收到两个小姑娘。打量着眼前身材两个高高大大的小姑娘,两张一模一样平淡无奇的脸,若不看身高,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仔细看,发现其中一个眼角边带了一颗泪痣,另一个却没有。   为什么临宸要把一对双胞胎送给自己?人是东西么!送两个人明摆着是监视好么?   “小姐,我叫林翠!专长医毒两门!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林亭!她剑术刀法都很厉害!”泪痣姑娘比较活跃,对着清欢甜甜的笑。   她身边的林亭左手紧紧握着剑,沉默着,不说话。她原来的主子可是未来帝王,就算不提尊贵的身份,主子的能力可是令风云影月四个暗卫团全体兄弟们都心悦诚服,甘愿为之抛头颅撒热血!哪是这被深锁阁楼的小丫头片子所能比得上的!   林翠一把拉过明显离开原来的主子心里很别扭的自家妹妹,“小姐,别看她现在不说话的样子,其实她是个棋痴!小姐!你若是赢了她的棋艺,保准她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   别的不说,下棋宋清欢还挺喜欢的,便问林亭:“你可愿与我下一盘”   虽然很瞧不起这个小姑娘,但林亭还是答应下来:“输了到时候你别怪我不让你!”   对此宋清欢只轻轻一笑。   黑白对峙,棋盘如战场,四面楚歌,硝烟散乱,黄沙漫天飞扬,处处隐藏杀机。   林翠不太看得懂棋局,只是看见黑子被白子紧紧包围,自家妹妹紧握着黑子的手指有些发白,迟疑了好久,没办法落下。自家妹妹这黑子应该是输定了吧?   “我林亭愿赌服输!”林亭主动弃权,将黑子放回棋盒中。她这才认真注视着眼前看似柔弱实则暗藏实力的小女孩,似乎......这宋家小女孩不是她所想象的娇弱   清欢却依然下着这盘棋局,她探身从林亭那边的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落下棋盘上一个表面上自取死路,实际上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位置。   胜负已分,黑子胜,白子全军覆没。   清欢起身,落落大方。衣衫胜雪,容颜妍丽,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与桌上黑白棋局相映衬,通身若有淡淡光华。   林亭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她震惊的抬起头看着露出浅浅笑容的清欢。   “对了!”一旁的林翠突然想起来件事,清欢微微侧身,“嗯”   “小姐!我差点忘了,主子...不是,殿下他想请你前去觅韵楼,跟你商量一下事情。”   “你们跟着我一同去吧,先去换成男装。”清欢从箱箧底部处拿出几件父亲以前穿过的衣裳。   “小姐!殿下就在前面了!”林翠从马车内探出身子,一脸欢喜的回头对小姐说,视线内自家呆萌妹妹一声不吭的坐在小姐身旁,脸红得像小时候她总爱吃的熟透了的石榴。   有必要吗!有必要吗!此时此刻林翠真的想说她跟林亭是不认识的,从见识过小姐的棋艺之后,又看见小姐换好男装后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自家不争气的妹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她不由得扶额长叹。   觅韵楼的规模算不上很大,没有同为青楼的怡红院的奢靡,却胜在一个新奇。   楼内设有戏场,说书台,歌舞,当然,也有男女之间寻欢缠绵的场所。   这让清欢一声不吭的盯着临宸,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呢?临宸清秀的脸微微一红,咳嗽一声,继而神色自然解释说,这也是一种艺。   好吧,清欢难得不淡定一回。   沿着曲折清幽的回廊,临宸并排清欢在前,林家姐妹在后,走出回廊尽头,是觅韵楼的侧院,院里是一片青郁的垂柳,仿佛碧玉剪裁而成。   远处传来轻缈幽扬的琴声,时而哀婉忧绵,时而欢盈轻快,如同那心系情郎的豆蔻少女,含羞嗅青梅。又如同深闺女子送夫出征的不舍依恋,等待心上人归来一日日的寂寞无助,却不料夫君战死沙场的绝望悲伤。   让闻音之人不自觉的心酸纠痛。   然而这却不是从觅韵楼里传来的琴声。   远处规模奢丽的怡红院三楼里,隔了一层明华珠帘,纤纤素手拨动琴弦,皓腕凝霜雪。却识不清女子的面容。   清欢有些向往:“很好听的琴声,不知是何人所奏呢?”   临宸微微皱眉,不作回答。   在低垂的柳枝之间穿行,那琴声便越来越遥远,逐渐消逝在空气中。   没有听完这一曲,清欢心里不是不遗憾。   临宸察觉到身旁女子的失落,拉过她的手。   清欢冰冷的手被他温热的手掌握着,她有些诧异,抬头看着表哥。   临宸低垂着头,眸底一片温柔神色,“跟我来。”   她来不及多加思索,被他牵到庭院深处。   眼前是一片清莹如翡翠的湖畔,湖中养着水草游鱼,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莲叶,入了秋,莲花开得并不算绚烂,然而吸引清欢的却是湖面上一盏盏轻轻流动的莲花灯,灯芯点点烛光闪烁,晶莹剔透,像极了女子的泪珠,偶有柔风吹过湖面,灯光摇曳,仿佛摆动着迷人舞姿,晃动着微微波澜,也晃动着临宸身边女子的心神。   一盏莲花灯顺着清澈水流的方向流转在清欢跟前,微微的打着转儿,清欢失了神,下意识的缓缓蹲身去取那纸灯。   就在手触到纸的那一瞬之间,她仿佛回到前世的幼年时候。那是她几乎快忘了的记忆。   是在一个初夏的中午,宋家的园子里,却没有丝毫燥热的感觉,就连阳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温柔了许多,清凉的绿意伴着微微的水气,渗入呼吸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太子表哥来了,父亲在亭子里专心的教何姨娘写字,一笔一划,认真的侧脸格外英俊。听到消息后便让人带着太子先去行宫休息。   宋家后院荷塘的莲花开了,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清香,大片大片的粉粉嫩嫩的莲花绚丽盛放在湖面上,像陷入花海一般,颇为壮观。   然而五岁的小清欢却跪在荷塘旁的泥泞里,浑身脏兮兮的,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猫,她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只比自己小几天的宋清莲带着一群丫鬟几乎把自己包围,只留下身后的莲花盛放的荷塘。   “哼!你一个没用的傻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话都说不清楚,还居然阻止我摘花,是又想挨打了吗!”宋清莲神情踞傲,她就是瞧不起眼前说话结巴的宋清欢,不过是个嫡女,就是因为嫡女这个身份所以她将来就可以嫁给太子哥哥做尊贵无比的太子妃!所以无论自己有多么出色都没办法取代她!   想到前几次所遭受的挨打,清欢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瘦弱的身子,眼里泪光闪动。   可宋清莲最见不得她这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下贱模样,不由得怒火中烧,“张妈!给我扇她一巴掌!”   “是,小姐!”那身体壮硕的张妈一步步逼近身体缩在一团的小清欢。   宋清婉带着她的贴身丫鬟一直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像看一出戏一般,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月如,该走了。”“是,小姐。”   张妈提着手掌走近清欢,“就你这个傻样,要是你现在这个没用的样子被你母亲知道,你母亲肯定不会要你这个女儿了!”   “不要......母亲别不要我......我不能告诉母亲......”清欢喃喃自语,眼神没有焦距。张妈正想给她一巴掌,却不想突然从身后袭来什么东西砸在自个手肘上,“痛!”张妈痛呼一声,顿时捂住了手肘,她的右手竟然动不了!   众人震惊的发现,让张妈的整条手臂废了的只是一盏未装蜡烛的莲花纸灯!从远处的回廊那来了人,宋清莲脸色突变,难看极了。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临宸。   “太子哥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家的庶女也可以称呼孤为哥哥”临宸微微眯眼,嘴角带着笑,浑身却散发出冷冽的气息,熟悉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怒了。   “下次不要让我看见宋府宠庶灭嫡的场面,都给我滚。”明明很平淡的语气,却让众人心生寒意,悄然退下,脚步却如飞,似乎再不走就会被血洗荷塘一般,刹那间,整个后院只剩下临宸与荷塘旁毫无宋家人的骄傲,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的腿的小清欢。   临宸看着眼前以一片绚美莲花为背景,眼神迷离像只受伤小猫的小女孩,走近她,听见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微弱的令人心疼的声音,“我不会挨打了是不是?”   他的心微微有些疼,这个小表妹不是应该像每次他来的时候,对他笑,跟他说很多没有条理的话吗?虽然他心里清楚她不想跟他说话,那些话都是宋夫人教的。   “永远不会。”   清欢记得,听见这句话时她的心仿佛这一片莲花一般温暖绚丽。   清欢也记得,当时那一盏莲花灯漂流在无边莲花盛开的池水上的模样。   “喜欢吗”耳边温热的呼吸唤回了清欢出神的思绪,目光落在手心里小巧的莲花灯上。   喜欢,她十分喜欢的,然而她有说喜欢的资格吗?   “谢殿下,景致甚美。时候不早,清欢也告辞了”宋清欢只想逃避,不敢面对临宸眼里的情意。她现在已经分辨不清真情假意。   一盏盏莲花灯摇曳在碧绿色的湖面上,点点烛火倒映在临宸的眼底。   临宸抱上宋清欢,似乎是累了,脸贴着她的头发。“让我照顾你,好吗?”   或许是回忆容易让人感动,也或许是景色太美太感染人,宋清欢犹豫片刻,终于点头。   不管是真是假,有个人暂时陪伴自己也是好的。      ☆、第5章 两年后   两年后,市集上。   “小姐!那糖人真的好漂亮呀!看起来好好吃~”林翠兴奋的对着清欢说个不停,相处了两年,她已经完全没有最早时的拘谨,兴奋得满脸通红。   清欢只笑不语,视线内触及始终沉默不语跟在她与林翠身后的林亭,心里似乎有些东西微微动了动,清欢略停了停,拉过林亭的手,林亭低头诧异的望向清欢,清欢想了想,“你喜欢吃些什么?喜欢玩什么?”   林亭愣了楞。。。   清欢继续开口,“糖葫芦喜欢吗”   林亭。。。她虽然只是十四岁,可是清欢只有九岁好不好!为什么要像对孩子说话那样对她啊?   “小姐~林亭不喜欢糖葫芦的,她喜欢拨浪鼓!”林翠爆出了自家妹妹无比羞涩的爱好后,清欢被这个爱好惊呆住了,拨浪鼓......这个爱好真的好吗?真的可以吗?   林亭顿时死死瞪住自家无良姐姐,眼神无限控诉,眼角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又是少年郎打扮的清欢那忍俊不禁的面容,脸一会黑一会红的。   林翠嘿嘿一笑。   “你听说了?前面比武招亲那个女子听说模样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只可惜武功也很厉害...”“真的吗?就是打不赢我也要一睹绝色女子芳颜啊!”“......”   林翠耳朵一动,听着身旁经过那两人的谈话,再看看前方人群涌动的方向,瞬间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妹妹林亭的怒视,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家小姐,笑得格外灿烂:“小姐~我要去看比武招亲~”   清欢看着眼前身材高高大大的小女孩对着自己可怜兮兮的撒着娇,不由得噗嗤一笑,点点头,“就依你了。”   “太好啦!”林翠一手拖着小姐一手扯着林亭直奔前方,热闹啊热闹!姐姐来啦!   清欢刚开始还觉得人不怎么多,越往里走,人群熙熙攘攘,挤得她差点不小心撞上旁边的一位青衣公子。   “抱歉。”   “小心!”幸而身后的林亭扶住了她,“林亭!你在后面照顾小姐!我负责开路!”林翠在前方横冲直撞的,不一会儿清欢觉得周围的天空不那么昏暗了,前方的光亮让她微眯着眼。   只见那比武台上,红衣女子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向对面中年汉子左肩,女子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那汉子右颈。那中年汉子竖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双剑剑光霍霍,已相拆三招。两人剑法迅捷,全力相搏。女子又使出一套剑法,挥挥洒洒,如同书墨舞姿,中年汉子此刻已目不暇接,清欢看不清那女子是如何出的手,顿时那男子脸如土色跪在地上,一把青色长剑剑尖位于他喉咙之处。   “胜负已定!下一位!”台上一位青色衣衫中年人宣布道。   女子缓缓收回剑,态度不卑不亢。   清欢这才注意到台上这位光彩夺目的女子的模样,女子身着红衣,霞裳绚美,一双白嫩纤手,盈盈握着一把青峰剑,步步生莲,姿态动人。当真是绝美无比,风华绝代。   “哟!今夜你这美人儿就归本公子享用了!”   台下传来了一句轻浮无礼的话语,又见下方一个原本应该是下一位比武者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扔出了人群外。谁在砸场子!众人顿时大惊,看向来人。   那说话之人正是江南荆州的县丞赵淼之子赵武龙,此人在荆州一带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不但常常留宿于花柳之地,更有甚者,强抢良家妇女,鱼肉百姓,欺压良民,让荆州百姓敢怒不敢言。   此刻,这位仗势欺人的赵武龙赵少爷露出自以为风靡万千美少女的微笑,挥着扇子,悠哉悠哉的扇着风。   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一副想要砸场的模样。   清欢注意到赵武龙身后一位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男子的脸上从眼角到耳部有一道很长的疤,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姐,那个刀疤男子武功很高。”林亭在清欢身后低声说道。   清欢看着刀疤男子,不出声。   “不知赵少爷来此处也是想来比武招亲的吗?何不照着规矩来,偏偏要恶意伤人”一直正坐在比武台上的一位白眉长须老人似乎强忍怒意,道。   “规矩”赵武龙吊儿郎当的笑,”我赵少爷的话就是规矩!”他又看着台上的绝色女子,色眯眯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看透一般,“美人儿,还是从了我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万事不用愁!”   那绝色女子冷冷笑道,“废话少说!看剑!”说着一道青光直刺赵武龙,却瞬间被他身后的刀疤男子瞬间挥剑解招,再如同黑色闪电刺向女子右肩。   女子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墨剑如同一条长蛇即将刺入身体,心一横,也就抱了求死之心,向左一偏,那剑尖所指的方向便成了女子的心脏。   却在电光火花之间,一袭青色闪过,刀疤男子手中墨剑被一挑,绝色女子似乎瞬间凭空消失。又在下一秒出现令众人惊艳的唯美画面---一青衣男子站在比武台的最高处,怀抱着那位红衣绝色美人。男子肤色微微偏黑,却也是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女子娇弱柔美,惹人怜惜,两人一个青衣胜叶,一个红裳似霞,众人纷纷感叹,好一副美不胜收的英雄救美的场景!   刀疤男子看着上方那位刚刚挑了他的剑的男子,杀意顿现。   那青衣男子眼神桀骜不驯,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决策千里挥斥方遒的气度。此刻嘴角勾笑,与台下的刀疤男子对视着。   双方对峙,如同一条紧绷的弦,若有一丝动弹,便能瞬间爆发。   躲在刀疤男子身后的赵武龙虽好女色,却是个识时务者的好俊杰,在意识到青衣男子确实是个不好惹的善茬之后,他马上贯彻孙子爷爷留下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伟大政策。   “那个女子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蹄子,大人,我们还是别与他们计较罢。”他态度恭敬道。   刀疤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衣男子。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比武招亲被这么一搅和,似乎也办不下去了,当然也没必要再办下去。   待之前上演那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梁的两人挺身跃落比武台上,白眉长须老人笑呵呵的走向那青衣男子,说道:“多谢少年相救!”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也当得上少年两字。   男子只笑道:“行侠仗义乃江湖人应做之事,您又何必客气!”   白眉老人摆了摆手,“少年既救下孙女一命,我王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总归要答谢你的。”   王家清欢隐隐思索,似乎前世一位王氏女子曾欲入宫为妃,丞相当时与这王家结下了不少梁子,后来自己死了,也不知那女子最终嫁入帝王家没。   “哼!接下来肯定那女子就会以身相许,真恶俗!”林翠撇了撇嘴。   清欢身后的林亭只是沉默的看着。   果然,那个白眉老人开了口,“公子姓甚名甚家在何处”   “在下不过无名小卒,名字实在不登大雅之堂。”他还是笑着打着太极,把问题绕过去。   他虽如此说,但白眉老人打量着他这周身气度,非富即贵,绝非池中物,“实不相瞒,老夫想替你与怡儿结下一门亲事。”   一旁的绝色美人脸色微微一红,看了一眼挺拔站立的青衣男子,低头,更显无限娇羞,“祖父...”   青衣男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在清欢眼里就像是一层面具。“王先生,”他这样称呼,面上露出几丝为难,”其实在下已有妻子。”   白眉老人愣了楞,笑容有点僵,但还是坚持道,“为了公子你的救命之恩,怡儿可以做妾室。”   王怡眼里流露出期盼与悲伤,这模样,不可不说是我见犹怜。   清欢看到青衣男子似乎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只见那人一脸羞愧,“王姑娘国色天香,可惜在下......”   “......”王怡几乎屏息等待着回答。   “怎么”白眉老人追问。   突然,他的目光注视着台下的清欢,一脸的讶异,“妻子!”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女扮男装的清欢,“怎么是男的”“难不成他妻子是男的”“唉,这也难怪他不接受刚刚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真是可惜了!”“这么英俊的人原来是有龙阳之癖啊!”“......”众人议论纷纷。   王怡一下白了脸,而白眉老人的脸色也不好看,青青红红的变个不停。   “喂...”林翠刚要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她被点了穴!而林亭也陷入同样的状态。   清欢察觉到身后两人异样的时候,那白衣男子已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清欢身旁,俯下身子,嘴唇几乎接近她的柔软耳垂,像是情人间的亲密私语。”不想她们有事就配合我点。”语速极快,却只有她听得清楚。   清欢表面上装出害怕畏惧的样子,轻轻点头,手下不动声色的握着衣袖下的一个柄状物,用力一摁,那柄状物被启动了机关,露出寒意闪闪的锐利刀锋。   青衣男子一手怀抱着清欢,一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腰旁的剑柄上。脸露难堪之色,”王先生,你看......”   白眉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脸上阴晴不定,”既然公子......另有所爱,老夫就不勉强了。   原本王家老人想着设个比武招亲招揽侠士,没想到遇到来江南游玩的宇文将军,想趁此机会拉拢他,却被此人用这种阴法子拒绝。看来这个宇文墨果真不可小觑。   ”那在下便告辞了!”说着青衣男子也就是宇文墨拖着清欢往外走,四周的人们见没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去。比武招亲被破,王家众人也随即离去。   原地只剩下几个女人闲话家常,还有被点了穴的林家姐妹站在原地。   宇文墨把清欢拖到一个偏僻角落,一双俏丽的桃花眼打量着眼前的瘦弱少年,若不是刚刚自己的手触到她身体,自己几乎以为她只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   ”你跟宋家有什么关系?”他突然开口。   清欢握紧刀柄,眼里露出警觉。”你是谁?”   他似乎对她这话感到好笑,”别忘了你和那两个双生子的命还握在我手里,不要挑战我耐心。”   眼线扫过清欢腰旁的那块刚刚在王家比武招亲那时便注意到的玉佩,这是进出宋府的凭证物,示意道我已经知道你是宋家的人了。   清欢突然扁了扁嘴,眼泪珠子顿时滑落在青色衣衫上。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一般,”二夫人叫我出来购些首饰,可是却让你这游手好闲之人给欺负了,二夫人必定罚了我去......”   宇文墨一见了她掉泪,顿时有些无奈,他最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我没欺负你啊,”清欢还是哭,   ”要不我跟你二夫人解释...”他俯下身体,想要安抚眼前女孩。   却在下一瞬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刀锋抵在他咽喉处,”你...”男子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清欢面无表情的用刀威胁着他。   ”给她们解穴。”她的刀又逼近几分。胁迫他一步步走向林亭与林翠。   所幸周围没有什么人。   他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其实可以逃脱,不过只是更想看看眼前少女会怎样动作。   清欢突然注意到林翠眨了一下眼手心动了动,她于是一步步胁迫那男子走向林亭,不经意间将男子的背部呈在林翠跟前。   ”你究竟是谁?”清欢开口。   男子似乎无视了抵在咽喉的这把小刀,毫不在意的笑:”我当然是你老公啊......”话音未落,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来他竟然被身后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丫鬟给下了毒,一瞬间浑身僵硬,而下根处却隐隐作痛,现在他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林翠飞快的给林亭解了穴,她是学医习毒之人,中穴之后自然可以自行冲开穴位,更何况这个青衣男子明显看不起她们姐妹俩,给她们点的只是解法简单的穴。   清欢收回刀,放回衣袖里一个特定位置。刚刚林翠朝她眨了眨眼,说明她已经冲开穴位,手心里原本握住一些粉子,动了动,一些粉屑飘下,说明她打算对这青衣男子使毒。   清欢原本打算用刀拼一拼,可是意识到这刀没用,又看见林翠的计策,便将这人引入林翠跟前。   ”哼!叫你这无名小卒点你姑奶奶我的穴位!叫你这无耻小人还敢轻薄我们...我们姐妹!这下让你一个月都碰不了女人!”林翠恶狠狠的用手指着眼前的青衣男子。   宇文墨很无语,他虽左拥右抱,但从来不碰女人的好不好!   ”小...小月!我们走!”林翠拉过清欢的手,三人一同离开。   宇文墨知道这药粉让自己僵硬不了多久,也不太在意,只饶有兴味的望着清欢离开的身影。“小月么?”   只凭一块玉佩就猜到自己是宋府人,这个人要么是宋家的朋友,要么是......清欢眸色一沉,宋家的敌人。      ☆、第6章 崭露头角   前世自己的视线只拘在内宅里,不清楚朝廷家族之事,清欢实在也不清楚宋家如今是何形势。   但是这几日,清欢也没时间去分析宋家与其它家族的矛盾之类的,因为她要准备三年之后的千秋节。   千秋节五年一次,相当于是考进士,在大官达贵们府上设的千秋节上如果对的上出的对联,就能得到进士资格的举荐。   前世宋清欢没念过什么书,可如今她一定要彻底改变。   她虽不打算考进士,但是她想通过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宋清欢一定会是宋家最好的继承人!   三年后,又是一年深秋。九月橘黄,十月金秋,偌大宋府之内,十里秋菊千层锦绣花开。   ”江南宋府富贾一方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小小一个千秋节竟弄出如此大的排场!”   ”千秋节这日以花宴为形式,真真极新颖精巧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啊!”一文官感叹道。   和风轻拂着花海,花瓣摇曳不休。   众人坐于花海中,丝毫感觉不到晚秋的寒意。或闲话家常或引经据典,热闹非凡。   临宸坐于上位,百无聊赖地握着茶盖浮了几浮茶叶沫。因朝中有事,皇帝已与皇后回了宫,这宋家老太爷寿辰便由他坐于首位代表皇帝镇场子。   茶烟袅袅,隔着若有若无的朦胧雾色,那边临宸静坐上位淡淡浮茶的身影在花海里无端端的显得有些寂寥。   今年的少年郎文采都很不错,只是想到欢儿说她这次也想参加,想给官员们留下深刻印象,却不知是以什么形式出场呢?   想起宋清欢,临宸这才微微一笑,神情柔和了几分。   咻!砰!天边瞬间震响!   只见花海那边天绽放了绚丽夺目绝美无双的烟花。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袭袭白色从花海后方跃落在一个表演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们纵剑飞舞,绣衣如雪,素带飘扬,宽袍在泛着微微清香的和风中翻飞如蝶,舞姿曼妙,一颦一笑绝美惑人。   此刻,整片花海里,只悠扬着伴随剑舞的轻曲子儿声。   一曲完毕,白衣女子们都缓缓退下。   此刻,众人只见从一望无际的花海中走出一位十二岁的青衣女孩,步履轻盈,珊珊作响,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虽轻掩着素色面纱,却依稀看出她的巧笑倩然,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她身后的漫漫花海成了模糊背景般,只余下眼前这位明眸流盼绝美如画的少女的娇美模样流转在众人眼底。   ”各位长辈,清欢代表宋府对各位莅临宋府府邸表示非常感谢,”众人只见那女孩行了一个大礼,一举一动,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清欢宋清欢!宋家二小姐宋清欢!唯一嫡系孙女,代表着眼前这个十二岁少女是宋家未来的接班人,皇族未来的世子妃,临氏王朝未来帝后!   众人纷纷惊叹,果然这样的气度只有未来帝后才拥有!   “下面我们将出上联抛砖引玉请诸位对出下联,公认前三的优胜者便可获得我们这次的进士资格。”主持场面的管家说道,“上联是,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各位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思考。”   舟洲同音,鹦鹉洲乃是一个地名,整个上联且具有动态美,舟随水流,渐行渐远,洲仍在原处,不离不弃。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千山云,云上韵,歌止韵尽云不尽。”一文弱书生起身答道。   “不错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阿”“对得好!对得巧妙!”“......”   众人纷纷称赞,虽然对仗工整,但云和韵终究差了一个音,但是眼前这个书生可是宰相门下的人,众人自认没这个本事与这位几乎权倾天下的宰相抗衡,也就借借机会能拍马屁就拍拍马屁了。   清欢看向那个书生,白白净净的,她很有印象,却不是什么好印象。   微启唇齿,她开口:“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不知书生认为如何”   只见那白净书生眼神顿时狠厉,他觉得很是丢脸,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青衫少女,她的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眼神却沉稳安静,不见波澜。   宋清欢按临宸教自己的眼神淡淡看着书生,好吧,虽然这样比较有气势但这样装逼其实很累的。   他沉下心神,强迫自己对上台上少女清冽的眼神,“下官这里有一上联,不知二小姐有无兴趣对上一对”   清欢原本是打算洗去自己以前懦弱无能的嫡女形象,如今有人帮着做踏脚的,她自然不打算拒绝。“你且说来听听。”   庞源暗想,宰相府里关于宋家嫡小姐的资料上写的可是软弱无能,幼稚无知。刚刚对上的下联或许只是凑巧,不过......他看着清欢,这次,我必将一雪前耻,他可是宰相予以重任的人。“上联,自在自观观自在。”   众人这时候感觉这个书生的行为有些无耻了,这上联看似简单随意,实则暗藏玄机,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那么容易对的。   但清欢前世今生加起来年龄可是有二十多岁了,况且这几年她也拼命跟临宸学习,补足前世的欠缺之处。   她就在一片花海中微笑着开了口,和风微微拂过素色面纱,依稀间,只见她笑靥如花,“如来如见见如来。”   一语惊坐!好一个如来如见见如来!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对出来的吗?   庞源不甘示弱,咬着嘴唇,满脸通红,突然抬起头,又问:“在下还有一联,直到如今仍未得所解,敢问小姐可为在下解惑”   清欢目的达到了,原不应该再多此纠缠,不过,骨子里不服输的天性让她应承下庞源下的挑战:“你问便是。”   “上联,烟沿艳檐烟燕眼!”这可是千古留下来的迷联!连当今状元都不曾解开,他就不信这个虽然看起来有两分货色,实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也能对出来!   *****   “怎会!怎会!她竟解出来了!”庞源的脸似惊似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吧,清欢看着台下那状元瞬间惨白的脸,很不好意思的行了个礼,任绿竹扶着退下了。   “果然宋家千金是一等一的惠质兰心!原先京城里头传言都说这二小姐是个不中用的,今日一见,竟都是些无稽之谈!”“吴兄台!宋家嫡系千金可是咱们王朝的未来帝后啊,我们可不能再说此话了!”“未来帝后又怎地!皇上昏庸无能,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如今大权还在宰相手里头握着呢......”两人的谈话声渐渐压低,仿佛消失在空气里。   宰相夏辉裕深邃沧桑的视线透过正与其他友人眉开眼笑闲话家常的宋老太爷看着远处的一个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临宸透过袅袅茶烟望向走向自己的清欢,少女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微抿一口茶,眼底不自觉带了些温柔的笑意。   “殿下,方才谢谢你。”清欢低头垂眸,像刚刚那般场景,她完全没必要接受庞源下的战书,方才实在太险,若不是临宸提醒,她或许已成了笑柄。   她不能因为自己比前世多活了几年便自得起来,否则只会作茧自缚。   越是占了先机,越是要沉稳面对。   “不用,只是倒了杯茶而已。”他神色自然,仿佛刚刚那个协助表妹作弊的不是他。   在注意到清欢听到庞源的上联时嘴角微抿的时候,他便看出她答不出,他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清欢一眼,又站起身,因动作比较大,清欢于是看了他一眼,他很自然的冲了一杯热茶,茶烟滚滚,冒出浓郁的雾气,接着用茶盖将雾气捂住,抬眼看向清欢。   她顿时了悟到表哥的意思!“雾捂乌屋雾物无!”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幕庞源的吃惊。   自此,宋家嫡女宋清欢扬名江南。   这就够了,宋清欢想,至少她已经有了对抗的筹码。      ☆、第7章 又三年后的大婚   时光荏苒,又是三年春暖花开后。   “小姐!小姐!”绿竹兴冲冲的跑向正在执笔作画的自家小姐,兴奋得满脸通红。   清欢只得搁下笔,无奈的看着小丫头,“何事”   “嘿嘿!”绿竹一脸坏笑,偏偏掉足了胃口,又不说话。   “你是跟阿翠呆一块呆久了么?怎的学到她那些古灵精怪的主意儿”清欢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绿竹嘟了嘟嘴:“小姐就爱数落人家......绿竹生气了,不说了!”她侧身背对清欢。   清欢扯了扯她的衣袖,“绿竹”不回答,“绿竹,好绿竹,清欢同你道歉好不好?”   “那我要吃西街那边的馄饨!”“自然可以。”“好吧,既然小姐你诚心诚意的问了,绿竹就告诉你吧~老太爷刚刚让人找你去松鹤堂哦!而且听说老太爷好像要将宋家大权交给你呢!小姐你现在就管理宋家了,等做了帝后.........”绿竹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却忽略了身旁女孩微微皱着的秀眉。   清欢走进松鹤堂后厅的时候,祖父正在左手与右手下棋,抬起头,看着清欢,“欢儿,过来陪祖父下这盘棋。”   清欢虽然不明白祖父用意,但还是坐在对座,仔细观察棋局,此时白子表面上与黑子平分秋色,但其实,黑子已攻入白子内部,白子地位岌岌可危,祖父是想通过这一棋局告知自己什么事吗?   清欢抬眼看向神情凝重的祖父,沉思一会,突然伸手直接将黑子拿掉,棋盘上只留下白子,“祖父,白子斗不过黑子,但是可以靠外力。”   “外力......”祖父似乎突然老了很多岁,清欢沉默着,等待他想要说什么。   “你说靠外力固然是对的,但我们有交换的资本吗?宋府如白子,宰相一派对我们虎视眈眈,如今朝廷权利也几乎被宰相架空,只有宇文将军和太子殿下掌控的兵权尚可以与之抗衡,然而,宇文一族从不管内朝斗争,只终年驻扎在边关,抵御外敌。至于殿下虽然是我的外孙,但皇家自古无情。”   “所以我们宋家就这么眼睁睁的成为宰相的腹中食吗?不可以的。”清欢真的不甘心。   “何氏也是宰相安插的棋子。”祖父突然说,避开了清欢不甘心的自问自答。   宋清欢一惊,看向祖父,却看不出他的情绪,祖父的神情只有一种历经无数世事浮沉的不悲不喜。   “父亲知道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被那何氏迷了心,怎会清楚这些事!连自己血脉都搞不清楚!”祖父平静的脸上有些动怒。   清欢从这话里听出玄机,宋清婉和宋清莲,都不是父亲的孩子   “你父亲糊涂,任由何氏把手伸入宋家产业,我本想解决何氏她们,可是行动一直被宰相监视,你毕竟年幼,他们不会过多注意你。”   老太爷有些艰难的开口,让年幼的孙女承担起整个宋家,他不是不内疚,不是不难过的,但身为宋家人,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的是纯粹的家族荣誉感,可以为了宋氏牺牲一切的决心。   清欢沉默许久,她现在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我可以做什么?”   “进宫嫁给殿下,我平日里也看得出殿下对你的情意,你嫁给他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有了你这层关系,殿下对宋家绝不会袖手旁观了。”   清欢眼里透着几分悲凉:“清欢听祖父的。”   今生的变故太多,让她猝不及防,前路迷茫,唯一明白的是,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要报仇,没自己当初想的那么简单,要解决何姨娘,就先得对付宰相这一派的势力。至于临清与江雅瑶,她实在感觉太累,这一辈子,就避着他们罢,虽恨透他们,然自己何尝没错错在识人不清,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错在奢望那份求而不得的感情,却害了自己的命。   走出祖父的松鹤堂的时候,转角处的一个昏暗角落,她看见了宋清婉,似乎是专门等着她的。   仔细想想,她已经很久没遇见宋清婉了。   “你在这作甚?”清欢皱眉。   宋清婉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笑容很苍白:“听说你要成婚了,我来送送你。”   祖父原来早就做好打算了么?只瞒了自己?宋清欢心里苦笑。   这几年她跟宋清婉相处的还不错,让她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个芯子,不过几番试探下来,宋清婉举止都没什么过错。清欢心里也就不怎么讨厌她了,毕竟前世她对自己也只是冷淡了些。   “谢谢,不用。”没有再看宋清婉的脸,离开了。   宋清婉看着宋清欢离去的背影,脸色深沉,她记得前世妹妹和那靖安王府三公子成亲之前,自己给她送了一份大礼呢,几个男人。   我宋清婉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妹妹是我的。   但现在宋清婉一想到临宸那个人,就忍不住杀人,他实在太不好惹了,哎,这辈子还是放过妹妹吧,不然逼得她可爱的妹妹黑化了就不好了。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足够临宸与清欢飞鸽传书五十六封消息,足够宋家大大小小忙上忙下的为太子妃配置一身华贵嫁衣,二百零八箱妆箧。足够祖父清理好宋府内务,从江南到京城,九间当铺,七大客栈......郑重的将宋家的命运放在清欢手上。   清欢以太子妃的身份初进宫的那一天,虽是冬日,却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   晴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一位青衣男子听着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越来越近,不由得捂住耳朵跟旁边的陌生路人聊起天来:“这女子嫁到皇家莫非都是这般热闹吗?”旁边另一人顿时翻了翻白眼:“这你就不懂了吧!当今太子妃可是江南宋家的嫡小姐!那是一般女子比得上的!”“什么宋家不宋家的,谁不知道临国可是宰相操纵的,在下曾经听说这太子都是皇后和宰相儿子的私生子,到时候临氏可要改为夏氏了!”“兄台,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路人见这男子口无遮拦,便随便说了几句离开了。   青衣男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他突然笑了笑,抬头望向十里红妆中央的那一顶金丝镶边锦绣铺地的奢丽凤轿。又似乎望向京城皇宫城门万人相迎,鲜花飘然,红衣少年身姿挺拔的等待着自己的良配的景象。   如果宋清欢见着这个青衣男子的模样,或许是讶异一会,这个人正是六年前比武招亲遇见的那位。   清欢记得第一次出嫁的时候,心里只有解脱,却没有多少欣喜,或许自己当初拼了命的求父亲让自己嫁给临清,不是因为喜欢到极致,而是为了逃脱姨娘的折磨。年少时的出嫁,换来的只是一句未实现的诺言,“你若嫁我,我护你与你至亲一世安宁。”清欢闭上眼,抬起头,让眼泪流入心底。   因从江南到京城路途遥远,此次出嫁是从宋家在京城的别宅出发的,浩浩荡荡,几乎绕着京城走了大半圈,终于到了皇宫城门口。   从早晨的万人喜气洋洋的相迎,到现在的腰酸背痛得连绿竹都看得出的一张张苦着脸勉强笑迎。   绿竹扯了扯身旁林翠的衣袖:“诶,我们姑爷好深情诶!一直等着小姐......”   “不过姑爷一直等着我们小姐,那些人也不敢走,现在恐怕被那些人在心里骂死了。”林翠一脸坏笑。   “才不会呢,”林亭顿时否认,一副热血少年模样,“我们都愿意为太子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有些人可不会这么想......”林翠眼角看似随意的瞟了瞟太子身旁的宰相,“哼,看起来挺高兴,也不知道心里骂成什么样子......”   “好啦好啦!姑爷要扶小姐出轿了,我们还不看着!”   他的手很大,还很温暖。透过大红色凤凰喜帕,清欢看着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我会陪你。”耳畔传来他的低语,轿外喜气洋洋,喧嚣非常,清欢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   临宸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般对待身旁这个小小的女子,他觉得很欢喜,握住她的手,拥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大殿,这段路这么长,他和她走了那么久,却仍然想永远走下去。这一世,他不会放手。   拜堂的各种礼仪下来,清欢感觉连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她还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按着身旁礼仪嬷嬷教的做。   终于到了新房,坐下来的那一瞬间,清欢真想就这么躺下去睡了得了,但还是保持着雍容端庄的太子妃模样。   “生不生”“生。”接着在清欢身旁撒了一大把枣子花生,礼仪嬷嬷带着十几位丫鬟们福了福身:“愿太子太子妃早生贵子,奴婢们告退。”   清欢感觉整个大房间空空荡荡的,似乎连呼吸都有了回音。她是打算带着宋家的筹码来与临宸合作的,虽然临宸说过会护住宋家,可是这种话一向就只能听听就算了,当不了真。   坐了没多久,清欢感觉有人进了门,她垂眸看向走近自己的那双金丝镶边刺绣着飞龙腾天的鞋,那双鞋的主人坐到了她的身边,却很久很久没有动作。   她扯下喜帕,宽大喜帕划过清欢皎若秋月的面庞,映入她眼底的是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翩翩少年郎,墨色眼瞳仿若浓情似水,他就那么看着她,让她甚至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如同深渊般的眼眸里。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想打破室内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殿下,您能帮我取下这些物什么凤冠戴得我脑袋很晕。”   临宸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便动手为她整理服饰,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物体落入她发丝里转眼不见。   清欢任凭身后人服侍着她取下重重的凤冠以及一些挂件,坐了一天的轿子,脑袋昏昏沉沉的,强打起精神:“此次婚嫁并非我本意,你想要什么咱们可以做个交易,你保护我宋府,我...”   临宸叹了叹气,吻了吻她的发丝。   “我不是母后的儿子,而是一个女官和父皇的。”   他似乎犹豫片刻又说:“宰相觉得我是他孙儿。”   这句话如平底惊雷彻底让宋清欢混乱了,想转身看他眼睛,想辨认他这句话的真假,却被他用力抱住。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如果你想公平交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了。”   沉默许久,清欢最终说了一句,“谢谢。”   临宸转过她的身,让她睡在自己怀里。方才的药用的量有点多,也许他错的彻底,不该用情蛊留住她的心,但他绝不后悔。   殿门缓缓拉开,一个容颜秀丽神色却憔悴的女子走近床上相依的两人,跪下身子,眼神空洞。“你就这么爱她么?甚至愿意失去五感与我定下契约换她十年清欢......”   她注视着临宸看着清欢的温柔神色,甚至未给予她一个眼风,神情变得更加凄惨,仿若自言自语:“那我算什么犯下禁忌幻化为人,成全你的心愿,这一切算什么”   “神玉,”临宸开口,却仍不曾看她,“我从前是这般说,如今也是这般说,犯下禁忌是你自己的决定,至于心愿,”他似乎感到好笑,“不过是我用代价换来的,该付的东西我会一点不少的给你,请你别打着契约的幌子来说这些话。”   那女子神色惨淡,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嘴角带着凄凉的笑意,怔怔的盯着临宸怀里熟睡着的清欢:“她前世不爱你,今生也不会爱你,纵然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又有何用?她爱的不过是一个临清罢了。哦,对了,你方才给她下了情蛊,可你不也知道么?那只不过可以把她对别人的感情转移到你身上而已。”   这些话仿佛戳中临宸痛处,他的脸冷到极点。   神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神情惨淡凄凉,眼神空无一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她喃喃自语的转身离去,重复的话语就像是咒语,“她不会爱你,她不会爱你......”   临宸手轻轻抚着怀里少女白白嫩嫩泛着些许粉色的脸颊,眼底沉淀着的情绪无人看透。      ☆、第8章 温馨日常   清欢醒得很早,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她静静的看着已燃尽后的烛泪,感觉心底多了些什么东西,却说不上来,偶尔空气漏进婚被里,让她感觉有些冷,不自觉的裹紧了白色亵衣。   “太子,太子妃,是时候该拜见皇上皇后了。”东宫内的总管太监云越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有些犹豫的说,他是清楚自家太子的脾气的,起床可不是一般的硬伤呀!十几个丫鬟们捧着洗漱用具乖巧顺从的站在他身后,偶尔几个胆大的丫鬟偷偷抬起头,害羞的看着此刻慢慢撑起身子的俊美少年。   临宸衣衫凌乱,领间松松垮垮的,露出的锁骨很漂亮。他半眯着眼,明显带有起床气,眸底深沉,不说话。   云越也不敢再开口,服侍太子起床这件事在他心理留下了巨大阴影,前年赤影有次让他帮忙一下,结果他被太子一只手直接从寝宫扔去冷宫了,好吧,太子爷您老力气大,可也不能这么使吧?那惨痛得,他可是足足躺了一个月!   如今要不是赤影被太子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也轮不到他做叫太子起床的炮灰啊!云越斜了斜眼,央求般的看着太子妃,毕竟太子妃是太子的表妹,希望卖她个面子,下手的时候轻一点。   清欢被云越闪闪发光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顿感无奈,她侧身,看着临宸,前世他给她的印象是一位性格阴沉冷漠又极有能耐的帝王,可她实在想不到他竟然还这么孩子气,她嘴角不自觉带着笑意,像哄孩子一样柔言细语的说:“我们不去的话,皇帝姑父会生气的,就去请个安,然后回来再睡好不好?”   临宸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望向云越,“......”云越无端端心里有些打颤。   接着微低头,与清欢明丽的眼眸对视着,眼底终于带了些笑,“好,听你的。”   “......”云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温馨美好,说好的起床气呢?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上天啊!请赐我一道闪电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整理好衣饰着装,洗漱完毕后,见到皇上皇后时已是巳时了,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投射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殿前的皇帝脸色蜡黄,对临宸与清欢的问安并没有多少欢喜,只是像走个过场,皇后和周围的妃子们却妆容秀丽,雍容华贵。   “太子妃如此美艳动人,与太子真是良配啊!”福贵妃长得很有福气,大大的眼睛映衬着圆圆的脸庞很是可爱,她见了清欢觉得甚是有眼缘,就不自觉开了口。   “谢福母妃夸奖。”清欢状似害羞的笑。对,她脸皮已经被身旁的临宸锻炼出来了,传说中的百炼成钢。   一旁的柔妃也搭了话,笑得极妩媚:“太子可真真艳福不浅呢,昨儿我那侄女见了太子回府后还念念不忘呢!”   “太子爷乃是天之骄子,哪是你们彭家的闺女高攀得上的”真是癞□□想吃天鹅肉,凌贵妃忍住了最后一句没说,毕竟皇上还在这,带刺的话儿还是少说。   皇后眼角看了一眼站在台下始终浅浅微笑,似乎没看见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一般的清欢,她冷冷的等着身旁这些女人说完,心里极为不屑,面上还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欢儿,让姑姑好好看看你,”她慈善的向清欢招了招手,清欢看她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意只浅浅的浮在表面。   宋清欢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与皇帝说话的临宸,成婚那日,临宸说他不是母后的孩子,看姑姑对表哥态度确实很冷淡,可能是真的,但是他说宰相自认为是他祖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哎,这种皇家秘辛,她还是不要沾身好了。   她立刻停止胡乱的想法,乖巧的走向自家姑姑,对她微微一笑。   两人便闲聊起来。   “宸儿昨夜动作可大可曾弄疼你?”皇后温和的与她拉着家常,却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临宸根本没碰她好吗?也许史官说临宸不能人道是真的。可宋清欢也不敢直说。   只好状似羞涩的低垂着头,撒娇道: “姑姑~”似乎很不好意思开口。   皇后顿时表示了然,只贴心的提醒了她一句,“少年人体力旺盛,日常要注意饮食,早日让本宫抱上长孙啊!”   “偌。”清欢头垂得更低,耳垂红红嫩嫩的,煞是可爱。   “你倒是乖巧。”   清欢抬起头回话的时候脸还是微微的泛着粉色,眼里带着喜色:“欢儿在家随父,出嫁随夫,自然是听话的。”   皇后笑了笑,“过几日便是春宴,本宫又得辛苦了。你也退下歇息吧,昨夜也累了。”   “偌。”   回到东宫后,清欢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书房内,临宸好心情的批阅奏折,看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母后是豺狼虎豹么?问安回来你就一副大难不死的模样。”   她斜眼看着他挥笔写字的俊朗侧脸:“那也跟豺狼虎豹差不离了。”   临宸只笑不语。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后宫里的女人真麻烦,”突然想到临宸以后也会是皇帝,顿时有些没好气的说:”你以后要是弄这么多女人进宫,我不会帮你管的。”   临宸笑意更深,搁下笔,走向清欢,伸手环住她,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只会有你。”   愣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只会有你的意思,顿时脸就红了。   临宸放下她,背对她的时候眸色深沉,走到桌前批阅奏折。   过了几日,正是初春一月中旬,温和的阳光洒在整座皇宫上,显得格外金碧辉煌,积雪化水,迎春花开,天气却还是出奇的冷,出了门,所见的来来往往的丫鬟太监们都还穿着厚实的冬衣,清欢探着身子去取灰色飞鸽那暗黄色手爪下绑着的湮了些墨迹的白色布条,宫墙外传来春日嬉戏时妃子们的娇声欢笑,视线触及身旁的书桌边坐着的那个正在随意作画的男子,黄色锦衣更衬托出他的俊俏秀朗,举手投足之间自见一种沉静从容运筹帷幄的王者气度。不知不觉中,她也已进宫一个多月了,也已经习惯跟这个名义上的表哥日日夜夜“亲密”相处了。   临宸不与她说他已经在进行的对付宰相的计划,她却时时刻刻偷偷私下观察着这位表哥的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寅时起身,亥时歇息,极有规律的作息时间。(按着现代时间推算,4-6起床,10-12睡觉)。一天除了上朝就是批阅奏折,偶尔还会用信鸽传一下书信,可信里都是些鬼画符,清欢知道,这信里另有玄机,临宸让她随意看,可又不开口告诉她具体内容,她要是缠着他问得他烦了,他就威胁一句,“再闹我就吻你了啊。”每每这时清欢就不做声了,可她真的很好奇啊。   就像此刻,清欢不依不饶的盯着那块上面似乎是随意画出几个简单符号的布条,仿佛要把那块布给盯出一个洞来,临宸看着她认真严肃的侧脸,出了神,他喜欢每次写信或者飞鸽传书来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他感觉她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会孩子气的跟他闹,会被他气得直跺脚,他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   一□□人的饭菜香味勾住了临宸的注意力,“表哥,”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声,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清欢一身碧色宫衫,看起来极单纯可爱。   他半眯着眼,饶有兴味的看着清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晶碧玉饺带着笑走向他。   “表哥,我有问题想要请教您。”   临宸眼角瞟了一眼她手心里布帛,只淡淡的看向她,“我不认识鬼画符。”   出师不利,清欢有点想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继续笑靥如花,“表哥,先别说其它的,尝尝表妹做的水晶饺吧,刚做的,热乎着呢。”   “好啊,你喂我。”他挑了挑眉,嘴角含笑。   “......”到底是威武不能屈还是威武不能屈还是威武不能屈呢?最终清欢笑得连脸都僵硬了,凑近正襟危坐的太子表哥,“表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临宸不再捉弄她了,站起身,将她手中的玉碗转放在书桌上,又接过她手中的布帛。   “”清欢歪着脑袋奇怪于他的动作。   临宸将布帛展开,念道:“宰相安插在城门的人已归顺我方,请太子放心。”   他将那块布帛置于烛火上燃烧直至化为灰烬,转身看见清欢一副呆呆楞楞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   “你不是说不告诉我吗?”清欢开口问。   “表妹,你都这么辛辛苦苦的亲手为我做吃食了,我再不说的话,我怕你下次端来的就不止是饭菜了。”他戏谑的对她开玩笑。   清欢气结,再次深呼吸,准备开口“你......”   “禀告太子与太子妃,春宴要开始了,是时候动身了。”云越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太子妃半张开口,似乎想要说话,但好像......刚刚自个儿把太子妃的话给打断了吧?云越无比哀悼自己的运气,真是流年不利啊......   云越低下头,拼命想忽略太子妃偶尔几眼的哀怨和因太子妃多看了他几眼太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对,这一切都是错觉,太子其实没有看着他,对,他在看太子妃。   ☆、第9章 重逢临清   夜色逐渐深沉,席间一片觥筹交错,烛火摇曳,如同女子的舞姿一般楚楚动人。   虽说是家宴,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们也承沐圣泽,借此机会彼此笼络笼络关系疏通疏通人脉。   宰相府的人算是到的比较早的了,其次各路诸侯王爷携带美妾娇眷也纷纷到来。   “太子驾到~~”随着一声长长的公鸭嗓,入门处出现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发冠收束整齐得体,剑眉深浅自然,嘴角勾起一丝笑,眼眸却深不见底,令人不自觉心生惧意,不敢直视。   他身后跟随着几个微低着头的侍卫男子,态度极是恭敬,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惹眼,实则身手不凡。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众人跪地请安。“平身。”“偌!”   临宸坐于上位右侧,宰相坐在他的右方不远处的座位,身后的丫鬟善解人意的为他揉着肩,不时有臣子走过来敬酒,先是敬了太子一杯,接着是宰相,这让夏辉裕皱着一张老脸,阴沉的看了一眼他所认为不识时务的官员们。   大约是身后丫鬟捏肩的动作略略有些重,夏辉裕眼神冷冷的扫了一眼她,那个丫鬟顿时白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一旁随时等候任命的属下领会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正欲动手解决这个不识好歹的丫鬟,突然听见一旁饮茶的临宸淡淡开口:“宰相若不喜欢这个丫鬟,便换个吧,孤不太喜欢有人自作主张办事。”   宰相的一众属下停了手,等待宰相指示。   那个丫鬟擅会察言观色,看见太子身旁没个丫鬟伺候着,便立刻闪到临宸身后,乖巧顺从的站在一边。   夏辉裕沉下脸,却还是笑容满面,仿佛听不懂临宸话里的意思:“殿下果真是长大了,懂得疼惜人了,只是老夫奉劝殿下一句,很多事情还是得请教请教你的生母,别违了孝道。”   临宸微微一笑,笑里似乎带了些讽刺,却也不说话。   皇上皇后终于驾到,又是一阵浩浩荡荡的请安后,整个宴会歌舞升平,身穿五彩广袖衣裙的艳丽女子们在宫殿中央翩翩起舞,风姿绰约,仿若天人。琴声悠扬动人,一音一符,扣动闻者心弦。   “殿下,奴婢愿为殿下揉肩消除疲惫。”刚刚那个丫鬟带着怯懦的神情说。   她注视着淡淡看她的殿下,那眼神深邃得仿佛看透了她的身份,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你不知道殿下一向不喜欢丫鬟服侍他的吗?”一旁的云越开口,真是!总是有这些拼了命想攀高枝的丫鬟!云越看着眼前丫鬟的眼神很是不屑。   那丫鬟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开口:“奴婢......因为刚刚殿下救了奴婢......所以......”   她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临宸已不再审视她,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殿门口处,似乎在等人,他总是淡漠的神情,只有在看向茶水出神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的。   没有人再出声搭理她,那丫鬟仿佛觉得难堪,低着头。   “殿下,多年未见,沫儿好想念你啊!”一位红衣女子笑得摄人心魂,体态婀娜多姿的凑近临宸。   临宸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是?”   “沫儿好伤心啊,殿下你竟不记得沫儿了,前年沫儿还随父王拜见过您呢!”女子一脸哀怨作态的撒着娇,丝毫没意识到身旁众人的恶寒,虽然长得如花似玉,可惜这智商......   那丫鬟垂眸不语,规规矩矩的站在临宸身后。   父王大约是哪位侯爷的女儿吧,临宸还是没太记起这些,每个王侯官员的资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对于这种没意义的人他一向不怎么去记,就算看过也忘了。女子的脸,他只记得清欢。   对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她也不重要,临宸不再理会她,举止优雅慵懒的玩弄着精致小巧的玉杯,触感冰凉,但手感极好,与欢儿的感觉很相似。   那位叫沫儿的女子乃是靖安王府的嫡系小女儿,颇受王爷王妃宠爱,自然性格也被养得不怎的好,一见仰慕的殿下当她是透明人,便有些怒意的带着一众丫鬟们离开殿内了。   清欢微微噘着嘴,带着些许嗔怒的看向桌上被茶水浸湿的衣裳,不过是看临宸口渴,好心好意端了杯茶给他,谁知她才开个玩笑挤兑云越一下,却被临宸喷了一身。   “小姐,不要生殿下气了啦!换上的这身湖碧色广袖长裙很衬小姐的肤色呢!”绿竹喜笑盈盈的注视着换了一身素雅轻装的清欢,自家小姐原本就生得白白嫩嫩的,碧色更衬得小姐像一个精雕玉琢的玉娃娃。   由着绿竹整理好着装后便出了门,毕竟这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场的第一次春宴,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她不喜欢太多人众星簇月的围绕着自己,便谴退了其她丫鬟,单单留下绿竹陪着自己。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个太子罢了!谁不知道临国天下都是宰相的!”临沫儿一下一下的踢着在夜中仍然盛开得姹紫嫣红的花丛,却还是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冲的骂道。   一旁的贴身丫鬟春娇心里不觉冷笑:你临沫儿不过是个小小郡主而已,有什么资格对人家太子不满!   尽管心里暗骂,脸上还是陪着笑:“那是!我们郡主可是宰相的干女儿,哪是太子配得上的!”   “住口啊!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开口说话了!”临沫儿听了她的话,更为生气,一个明明配不上自己的太子居然还看不上自己!   春娇得了训斥也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嘴角泛起更深的冷笑。   其她的丫鬟们见一向爱讨好郡主的春娇被骂得像个丧家犬一样,不由得在心里幸灾乐祸一番。   “郡主,王爷催您回府,三公子已在前方的马车上等您了。”一个被派过来的王府家丁恭恭敬敬的传话。   临沫儿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停着的,神情更为鄙夷不屑,声音有些大,显然是故意说出来的:“三公子哼!一个庶子也称得上是公子!不过是一个洗脚奴肚子里掉出来的下贱物!”   马车里坐着的那人明明听见了临沫儿的讽刺,脸上却没有一丝反应,一如往常的漠然,眼底却泛起一丝波澜。他并不是不在意的,只是这感觉太深刻,深刻得甚至让他有些平静。   临沫儿对着马车上的人发泄了一通,突然发现一个碧绿色人影正缓缓经过这条宫路,后面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她定睛一看,那是个身着湖碧色宫装长相称得上是绝色十岁左右的少女,临沫儿顿时心生嫉妒,原本怒气冲冲的她此时更是怒火中烧!   而那个碧绿色人影正是清欢。   临沫儿毫不客气的冲向清欢,挡住了她的道。   清欢抬起头,扫了一眼明显怒值爆棚挡在她们面前的临沫儿,临清同父异母的妹妹,真是碰上熟人了,她心里冷笑,却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她已打算这辈子避开临清了,只要不要在国寿上遇见他(国寿:皇帝的六十大寿),这一世便不会有前世与他的纠葛了。   她绕过临沫儿,继续走。绿竹不满的看了临沫儿一眼:真讨厌!   可这一眼却被临沫儿的眼风捕捉到,她如恶狼般的盯上了绿竹,“好呀!你区区一个贱婢也敢瞪本郡主!信不信本郡主叫人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临沫儿像找到了出气筒暴跳如雷的训斥道。   绿竹有些害怕,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用丢了小姐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清欢起先是不打算与临沫儿有交集的,但,她这个人比较护短,既然临沫儿敢伤她的人,也就请你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清欢回身挡在绿竹面前,“去让太子找人来。”她嘱咐道,却也做了两手准备,若临宸来不及派人来,她便只能用袖箭伤人了。   “嗯!嗯!”绿竹连声应着,跑向主殿。   临沫儿教训绿竹原本就是做给清欢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憎恶眼前这个女子。也许是因为清欢的美貌,也许是因为清欢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忽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临沫儿居高临下的开口。   清欢并不想与她计较,只等着临宸派人来处理这件事。   马车上那人注视着不远处湖碧色宫装里的小小人儿,她眼神分外平静,清澈得如同泉水一般。面对临沫儿的咄咄逼人,却无一丝畏惧之意。   凝视着那女孩淡然的眼眸,纵然一向冷情如他,他那干涸如万年枯井的心也不由得狠狠抽动了一下。   临沫儿见清欢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气得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此时扭曲得有些不成样:“来人!来人!狠狠给我扇她的巴掌!扇到我满意为止!”   一旁的丫鬟正欲动手。   “住手!”从马车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清欢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秒。   呵!她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她绝望的闭上眼,终究还是遇上他,终究还是躲不掉前世的一切么?   不!已经变了!祖父活着,何氏失宠,自己入宫嫁给临宸,命运的轨迹已然改变!纵然此刻再遇见临清,自己绝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清欢狠狠咬牙,睁开眼,眼眸里一片清冽冷然。   临清身着墨灰色长衫,头发以竹簪束起,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唇微抿,彻骨绝情。是清欢曾几何时熟悉到极致今世恨得刻骨铭心的模样。   其实,恨到骨髓里,不会是报复,而是决定忘记。   “四妹,你该回府了,父王已等待许久。”声音一如前世的清冷。   “你一个庶子凭什么叫我四妹!”临沫儿说话带刺,一句句狠狠直戳他的痛处,“生下你的那个女人只是个下贱的洗脚奴!还爬上我父王的床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有你这样的庶子真是侮辱了我们王府血脉!”   临清的脸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阴沉下去,眼底弥漫阴霾,嘴角的笑却愈深。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她绝不会同情他,身份的卑微不能成为一个人卑微的借口。   清欢低头垂眸,她只是心疼,心疼前世,那个被情爱迷眼,甘于忍受却从不懂自爱的,自己。   回忆渐渐把她沉没,突然间眼前光线一暗,她被身后之人拥抱入怀,一刹那,仿佛前世所有的痛楚烟消云散,她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心,让她甘愿一生沉沦。   清欢转过身,抬头,是临宸眼底满满的疼惜,夹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害怕失去她的惊慌。她不由得猛的一怔,心神微微松动。   “殿下!”临沫儿惊呼出声,   “殿下万福。”临清黑眸一沉。   临宸的视线越过临清,只冷冷的看着临沫儿:“太子妃也是你得罪得起的么”   语气凛冽,临沫儿只觉浑身发麻,不自觉后退几步,腿一软,无意识的跪下身。   “太子殿下太子妃万福金安!”一旁的春娇顺势行礼,其她丫鬟们一开始被临宸的气势震慑住忘了行礼,此刻回过神来,跟着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太子妃万福金安!”   春娇心里愈发冷笑,看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临沫儿,眼风却突然瞥见三公子的目光始终直直看着太子殿下怀里的太子妃。春娇从小察言观色,三公子的眼神明显不对劲!莫非......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继而不动声色的低头垂眸。   微风捎来几丝凉意,不远处的片片绿叶在风中轻轻颤抖,临宸察觉到怀中的人儿无意识的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原本冷峻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不自觉笑了笑,低头看向她,轻声道:“我们回殿罢。”   “好。”清欢蜷缩在临宸怀里,偏过脸,不愿再看那人一眼,闷声点头。   临宸仿佛知晓她的心思一般,与临清擦肩而过,身子微微侧了侧,仿佛不经意般,挡住了临清望向清欢的视线。   临清眼里仿佛没有焦距,黑眸深沉,又似乎透过临宸的身体看向他怀中的人儿,他不懂为何,在望向清欢眼眸里的时候,心就像被针刺了一般,尖锐的疼。   临沫儿仍无力的跪在地上,两腿发软,她瞪向周围此刻还痴迷的看着临宸抱着清欢逐渐远去的几个丫鬟,恶狠狠的说:“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珠子了!还不扶起本郡主!”   没等那几个丫鬟反应过来,春娇忙不迭的曲下身扶起临沫儿,临沫儿起身后随手给了那几个丫鬟中的一个几耳光,回身走向临清:“本郡主暂时不回府了!你跟我去金銮殿!”她转过身,又恢复以往的高贵郡主做派:“春娇!本郡主要回殿里去!”   偌大的金銮殿萦绕着一曲绝响,琴声飘渺,诸女随着悠扬曲调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大殿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殿中人大多看得津津有味,那些舞娘们偶尔似无意间露出的凝脂酥胸让他们不由得眼放精光,心痒难耐,直想把一打女子打包回府慢慢享受。   尽管临清只是个庶子,但毕竟是靖安王府的人,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宫内的太监们表面上至少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安排他坐到了左边末尾的位置。   清欢与临宸并座于皇帝右侧,清欢心不在焉的端坐着,她从来对舞蹈一窍不通,让她去欣赏舞姿,她只看得见一大群女子无缘无故的跳来跳去,无趣的很,她觉得有些口渴,低头正欲伸手去碰茶杯--空的,“喝这杯。”临宸将茶杯缓缓移到她唇边,似乎是想喂她喝清欢微微一愣,却也没拒绝,顺着他的手喝下茶水,温温热热的,甘甜怡人,流过喉间,心里顿时有种暖暖的感觉。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入眼里,啧啧,看来太子殿下也是个重色的啊!他们是不是该用美人计贿赂贿赂殿下了?   坐于末位的临清凝视着远处那两人的言笑晏晏,眼底愈发深邃。   “想歇息了吗?我陪你回云岘馆”临宸眸底含笑看着清欢百无聊赖的模样,说。   清欢强撑着精神儿举止端庄的坐着,脑袋昏昏沉沉已经不知道想些什么了,却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行,父皇还没离开呢。”   “父皇体力这么强壮,便是一整日也坐的安了。”临宸碰了碰清欢的手,示意她去看上方的皇上,皇帝身体不好,却还是睁大眼睛欣赏舞娘们偶尔搔首弄姿抛过来的如丝媚眼。   清欢:“......”   她转过身,无奈着脸看着自家表哥,吐槽你爹真的好吗?   临清面上愈加冰冷,心里怒意翻滚,他拼命忍住了冲过去的冲动,按捺住内心的巨浪,缓缓起身,眼神阴沉,一步一步走向他想得到的那个女子。   “你可会玩三字言?”看着身旁少女实在无精打采的模样,临宸忍不住提议道,“三字言给出三个字,以这三个字为句首作一句诗”清欢仔细思索前世玩三字言的场景,遥远模糊,她有些记不清,抬眼询问临宸。   “对,我们轮番玩便好。”   “那便开始,我先来,”她来了兴致,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会,“佳人苑,世外源,瑶琴心事两难全,嗯,三个字的话,月如眸!”她看向身旁俊美少年,流眸如月。   临宸微微一笑:“月清怜,如红颜,眸光似水一点间。湖中舟。”   清欢垂眸思索,指尖轻轻扣着膝盖覆着的碧色裙裾。   突然,一个身影遮住了投向清欢的光线,“湖东景,中庭月,舟心偷与佳人会。”前世那般熟悉的声音,今生再度响起,震得杯中水微微摇晃,波澜起伏。   清欢抬起头,眸光一紧,看向临清。   “不知靖安王府三公子有何贵干”临宸明显脸色不愉,开口。   临清顿了顿,看向清欢,眼里笑意浅浅:“素闻太子妃善于对联,临清斗胆前来讨教。”   临清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少女嘴角微抿,低头,并不与自己答话,沉默不语,静颜如画。临清心里苦笑,他真的是疯了,才会在初见她时微微心动,然而,他急欲寻求一个答案,为何每每触及她眼底神色,他的心便疼痛一分。   额前墨色发丝掩饰住清欢眼底情绪,纵然心死如灰,却还是在与他接触时会有百般心境,五味繁杂。临宸伸手覆在她变得冰凉的手背上,“表哥”清欢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沉静温柔的神色。她的心,似乎在这一刻,暖了暖,镇定了下来。   她挺起身,直视临清,对面的他黑眸深沉,熟悉又陌生,“不过是世人谬赞,三公子何须在意清欢不才,所会之事,不过是与夫君夜雨把酒,共话巴蜀罢了。”   临宸面色动容,不论她这话是否仅仅只是应付临清的场面话,他也受之如饴:“孤所爱之事也不过如此而已。三公子想必累了,请离殿歇息吧。”   再明显不过的推脱之词,临清眼底一黯,却内心愈发不甘,面上堆笑:“既然如此,临清先告退了,不过太子妃可要记住临清方才所念那句湖中舟。”   清欢轻笑:“非我所作,又与我何干”   临清眸色一敛,随即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临沫儿正与兵部尚书的女儿符冰说笑着,眼角注意到临清的离开的身影,不由得紧锁眉,对着一旁的春娇说:“春娇,你去看看那个庶子是否欲回府了?”   “偌,郡主。”春娇眼珠一转,答应下来,手不自觉的抚了抚发髻。   “冰儿让你见笑了,我们王府规矩甚好,只有那庶子才会无礼提早退场......”她转而对身边的符冰解释,符冰虽对临沫儿的刻薄言语有些不喜,但从小的良好家教让她仅仅皱了皱眉,随即转移了话题。   *****   “太子妃言谈可真真有趣儿,奴婢很是钦佩呢,”一个貌似怯懦的丫鬟站在一旁说,这个丫鬟,正是起初临宸无意间替她解了围的那个。   清欢侧身打量着突然开口的丫鬟,长得眉清目秀,刚刚一直沉默不语,自己还没发现临宸身边还有个女子。她神色不明的看看临宸,再继续打量着那丫鬟。   临宸也不做声,淡淡扫了一眼云越,再看向清欢时他的神色隐了些许笑意,似乎对她稍稍计较的模样极为喜爱。   “太子妃,”云越眼角瞥了一眼似乎无意间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临宸,连忙开口解释,笑话!他再不解释,太子爷还不把自个的皮给活剥了!!“其实呢,这个丫鬟原本不是伺候殿下的,只是方才殿下救了她,她便过来侯着的。”   “哦,原是英雄救美啊,”清欢意味深长的看着临宸,语意不明。   临宸:“......”他只得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云越:你等着。   啊!好像说错话了!云越见太子殿下眸中神色不善,又慌忙解释:“太子妃你误会了,怎么会是英雄救美呢!”   “嗯,你误会了。”临宸顺着云越的话开口道。   “殿下又不是英雄!”云越狗腿的讨好道。   临宸:“......”   清欢扑哧一笑,眉眼弯弯。   看来你还是需要好好磨练一下呀,临宸心想,看向云越的眸色更为不善。   云越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说话的勇气了,他甚至有些绝望的转身去看那罪魁祸首,她...她居然还淡定的笑!   “回禀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奴婢名叫剑儿,”那丫鬟一改之前在宰相面前的懦弱神色,大大方方的介绍道。   “传言宇文将军身边有一刀一剑,驰骋沙场,傲世群雄,其一便是你吧!”临宸开口,点出那神秘丫鬟身份。   “宇文将军”清欢眸带疑惑,前世从未听说过的人。   剑儿眼里豪气浩然:“是!”   云越看着眼前女子,明明刚刚还是一个丫鬟,现在突然变成将军手下了,他觉得今晚他需要冷静冷静。   “散宴之后回东宫细谈。”临宸察觉到宰相身边的属下偶尔看向这边,便开口道。   剑儿点头。      ☆、第10章 他杀了人?   春娇蹑手蹑脚的偷跟着临清走到了马车边,她脑海中又浮现三少爷最初看着太子妃的眼神,那种情绪她可熟悉的很,是男子对女子毫不掩饰的欲望。呵呵!三少爷与太子妃!春娇不觉冷笑。若她抓住三少爷这个把柄,让他娶了自己,哼!看玉桃跟红莲她们还敢不敢瞧不起她!   这样想着,春娇于是屏住气息,伏在马车边缘微掀开车帘,心咚咚的剧烈的跳着。   那身着墨灰色长衫的男子正在提笔作画。   临清眸色微敛,他自小心思深沉,纵为王府庶子,所求之物从没未得到过。父王的宠爱,甚至是未来的世子之位,却不料,今日碰见她,宋家嫡女,临朝当今太子妃---宋清欢,他却求而不得。   一滴墨水摇摇欲坠,最终承载不了自身的重量,滴入画中女子的眼眸,临清眸色迷离,视线不离画中人的面容,青翠叶中,她亭亭玉立,皎若明月耀如日阳,甚至连他,也似乎微微心动,然而却已是罗敷自有夫,指间握着的狼毫始终未搁下,他思索了一会,提笔作词,‘娉娉袅袅粲如画,水沉为骨玉似肌。’一笔一划,皆是潇洒劲健,画卷中女子朱颜一笑似星华。   春娇大惊!想不到三少爷竟然如此觊觎太子妃!这幅画卷已昭然若揭!她眸间深沉,若是偷得这一画卷作为筹码,自己成为少夫人的机会不是更大了吗?!   她按捺心中狂喜,慢慢离开前往金銮殿。   清欢无意欣赏舞剧,随意的打量着殿中众人,突然视线内,一个有些眼熟的丫鬟偷偷溜进殿内走向临沫儿身旁的另一个丫鬟,再凑到那丫鬟耳旁说了些什么,两人纷纷离去。   实在是无趣,清欢有些发呆的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里似乎又出现另一个女子的脸,神情凄惨,似乎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临宸见她神色恍惚,问道。   她深锁眉:“大约是没歇息好,有些幻觉。”   临宸看了一眼先前清欢看着的茶杯,神色突然凝重,久久未说话。   玉桃一步一步走近马车,“三少爷”   “何事”临清小心翼翼的收好桌上的画卷,置于坐垫之下,冷冷问道。   “三...三少爷...我有话要跟您说,关于太子妃的话。”玉桃战战兢兢的开口,也不知道春娇对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玉桃,太子妃让你跟三少爷说些话,那句诗是娉娉袅袅粲如画,水沉为骨玉似肌,你就这样说罢,太子妃会赏你的,唉,若非三少爷极厌恶我,这好事也不会轮到你啊!”   玉桃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笑逐颜开的看着临清。   临清脸色阴沉,整张脸仿佛暴风雨即将爆发的模样。   “三少爷,我们去那边说说”玉桃指了指离马车较远的地方。临清下车,浑身散发冷冽气息。   春娇先前躲在一旁注视着临清的一举一动,见那两人走的远了,便趁机钻进马车上,飞快的抽出那卷画像,心跳得愈发剧烈,手也颤抖的极厉害。成功了。   临清直视眼前丫鬟良久,缓缓开口:“你想说什么?”   “三少爷......”玉桃心里极为忐忑不安,三少爷为人喜怒无常,阴沉不定,也不知自己贸然开口,他会如何作想。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归是要为自身前程拼一拼的。“太子妃说,那句诗是娉娉袅袅粲如画,水沉为骨玉似肌。”   “你怎会清楚...”临清黑眸阴沉,瞳孔紧锁,双手微微颤抖,他极力克制着随时会爆发的冲动。   “奴婢......奴婢不懂......啊,难道三少爷您对太子妃......啊!!”她瞬间发出一声凄烈的惨叫声---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她的咽喉,越来越紧,她感觉舌头都快被挤出来,“......”她几欲窒息,因缺氧脑袋一片空白,眼瞳涣散,双手拼命往空中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空洞的眼眸里仅仅倒映着眼前似乎已失去理智的男子冷漠决然的脸庞。   不要说,不能说,临清神色痛苦不堪,仿佛有无数碎片在他脑袋里面撞击着,从身体的每一处叫嚣的想要爆发出来。他无意识的掐住了眼前人的脖颈,视线模糊,“清欢,欢儿......”仿佛眼前出现那个女子的脸,她的一颦一笑,却始终不是为他笑为他哭。想到这些,临清就恨不得毁了她!!   玉桃已逐渐失了力气,奄奄一息,最终双手无力垂下,没了一丝气息。眼瞳里却还是临清的脸。到死她都不明白。   终于,临清神色清醒一些,却瞬间脸色苍白,他杀了人   他一寸一寸缩回修长手指,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地的玉桃的尸体。他杀了人。   “......”春娇用力捂住自己嘴巴,克制自己不要出声。她完完全全都看见了,从玉桃说出第一句话,到她双手无力的垂下,失了气息。春娇只觉害怕,然而,她不能怕,哪怕三少爷再冷血狠毒,她也必须去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成为少奶奶。   这样想着,她也就不怎么怕了,稳下心神,将画卷藏到一旁的草堆中,一步一步走向临清。“三少爷...”   临清看向说话方向,又是一个丫鬟,穿着打扮跟躺在地上的极为相似,他甚至有些错觉,刚刚杀的那个女子向他来索命了!他脚步踉跄的后退几步,额前甚至散乱了几缕发丝。   春娇娇笑:“三少爷,奴婢不会害你的,奴婢是来帮你的。”   “帮我”如何帮他已经杀了人,做下错事,又如何挽回   “玉桃的死跟三少爷无关,是郡主嫉妒她貌美。”她说,带着不可否认的语气。   临清垂眸,看向那具尸首,不发一言,他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悔恨发怒都没用,现在他能做的是撇清自己的嫌疑,解决摆在他眼前的这些事。   他转而看向春娇,眼前少女正是豆蔻年华,娇媚柔美,眼角带着些凌厉之气。他开口:“你想要什么?”   他这是在跟自己交易了。“少奶奶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回答。   少奶奶的位置临清无所谓的笑笑,一个虚位而已,想要就给你,反正他想要的女人不属于他。“成交。”   春娇看着他,娇滴滴的笑。   那幅画卷她得留着,万一将来出什么事了,它便是她的护身符。   “你名字”“春娇。”她笑得极妩媚。   “那么,春娇,这个丫鬟交给你处理,想必你是清楚的。”临清斜了一眼身旁的尸首,面无表情。   春娇也看了一眼,也不觉害怕了,只笑道:“奴婢一定会让殿中众人知道玉桃是被郡主害的。”   “回府后我会安排你。”丢下一句话,临清转身离去,再未看身后躺着的站着的两人一眼。   ☆、第11章 查案   临清沉下心神,踏入金銮殿。   “杜大人,我以为此诗意为讽刺朱门贵家的荒淫无度。”“则不然,子曰......”他坐在原先的位置,继续与身旁的官员们或引经据典或谈笑风生。   临宸扫了一眼那边上的临清---表面上虽然谈笑自若,眼神却闪烁不定,依稀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应该是出了事。临宸又看向清欢,她丝毫没注意临清的存在,他也不由得轻轻一笑,却是有些笑自己,纵然陪她重活一世,自己还是会害怕,她对他死灰复燃吧?   “为何总看我”清欢随意一笑,似是调侃。临宸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白白净净的脸庞,清欢似不经意的侧了侧身,随即意识到不该闪避,假装用手去够锦盒里的点心,掩饰道:“你试试这个桂花糕,味道极好。”   她的躲避清晰的映在他眸中,他不由得苦笑:“既然好吃,便让御膳房常做些。”   “也好。”清欢伸手去够茶杯,喝下杯中液体,却一口喷了出来,烈酒浓烈的气息迅速散发开来,是酒!怎么用茶杯装酒啊!她看向临宸,临宸替她擦干身上酒渍,轻轻一笑:“怎么喝茶都这么不安分”   “......这是酒。”清欢郁闷的说,看向一旁因倒错茶与酒,一脸苦不堪言等着惩罚的云越。   临宸眸色深沉,久久凝视着清欢手中的茶杯。他闻不到一丝味道,酒味,茶味,甚至于连她惯用的香味都没有闻出来。   清欢察觉到他突然一下子沉默,看向他:“怎么不说话?”临宸看着她顿了顿,继而浅浅一笑:“刚刚在想,要不要带你出宫玩?”   “好!”她迫不及待的开口。   看着她展露欢颜,他也暂时抛下心头杂绪,露出淡淡笑意。   一万年太遥远,他只争与她的朝朝夕夕。   殿内那旁,春娇走近临沫儿,手微微颤抖,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扯出笑容,看向正一头热的跟身旁符小姐说话的安宁郡主。   “苏州的绸缎是顶好的,尤其......”“郡...郡主!”春娇打断了临沫儿津津有味的谈话,临沫儿一脸的不耐烦:“贱婢!没见我与符小姐说着话吗!有何事”   “王爷来了,在宫道马车那边等您。”春娇慢慢说,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知道了!”她深皱眉,起身。而一旁的符冰极不耐她说那些,早已神游天外,身旁郡主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春娇眼神凝重,跟着临沫儿离去。   “父王也真是!自己不光明正大的来偏偏还躲在一边!”临沫儿不满的抱怨,一脚迈进马车,却只发现一身素衣的玉桃侧对着自己坐在靠椅上,她有些生气的走近玉桃,用手去推她:“贱婢!你竟敢坐马车上!父王......”一瞬间,玉桃重重的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溅起满地灰尘。   临沫儿目瞪口呆的看向玉桃灰白惨败的面色,就像是一个死人,不!她就是个死人!   “啊啊!!!”她在下一秒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简直要震碎了整个马车。   “怎么回事?什么惨叫”“难道是刺客”“从宫道那边传来的!”“快去看看!”侍卫们警觉的跑向马车所在处。   掀开车帘,是靖安王府的郡主!马车里还躺着一个惨白的尸体!   侍卫们意味不明的打量着马车内的这位嫌疑犯郡主,为首的侍卫面无表情开口:“郡主,得麻烦您去面圣了。”“不......不......”   春娇躲在树后看着惊吓过度的临沫儿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被那些侍卫们带走。   她原本做了两手准备,若临沫儿没有被侍卫抓住在场,她也会让侍卫“无意”发现她的,谁知根本无需她动手!临沫儿还真是蠢得可以!竟然自己主动被抓。春娇冷笑,她要好好看看尊贵无比的郡主的最终下场!   “启禀陛下!安宁郡主因于宫中杀人已被吾等带到!”侍卫长直视着大殿上方倚靠在龙椅上的沉默不语的皇帝---他似乎在思考着一个极重要的问题。   “不!不!我没有杀人!玉桃不是我杀的!”临沫儿被身后几个侍卫压制着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张惨白得如同手腕套着的白玉镯子一般的脸充满着惊恐无助,她不住的摇头,声嘶力竭的辩解苍白无力。   一旁的大皇子满脸不屑道:“有哪个傻子杀了人还会承认的更何况你安宁郡主生性善妒的事又不是没人知道!”声音虽不大,但在一片死寂的殿内格外清晰,也给了临沫儿当头重击。   三皇子临跃满脸焦急的看着殿中央跪着的满心绝望的临沫儿,欲说些什么,却被身后自己宫内的太监总管魏军狠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开口。   临沫儿面如死灰,浑身颤抖,憔悴不堪的低着头。突然一瞬她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干爹!对!干爹是宰相!干爹一定能够救她!她拼命从在座的众人中寻找宰相的身影---一个白发苍苍脸上总挂着和蔼笑容的老人。   待她终于看见她最后一丝希望的那一刻,却只见那苍发老人仍然带着和蔼笑容,缓缓开口:“宫内杀人乃不敬之罪,理应问斩。”   仿佛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一滴一滴流淌着血,临沫儿不可置信的望着一向和颜悦色的宰相,干爹......他说了什么?   清欢看着一点一点绝望到麻木的临沫儿,她眼神一黯:“不是她杀的。”声音很低,只有身旁的临宸听得清楚。   “嗯”临宸微低头,等着她解释。清欢神色不明,她没有证据证明并非临沫儿所为,然而当她的视线触及到临沫儿绝望彻骨的眼神,她便相信了。言语可以欺骗人,可眼睛不会。那个眼神,像极了前世自己被江雅瑶推下水留给上一世的最后一眼。   殿上方皇帝终于放弃了思考,一脸疑惑的看向身旁端庄雍容的皇后:“皇后,安宁郡主是哪个府上的郡主”   “............”   众人瞬间静默,陛下啊!您老思考半天,想的居然是这么个东西!臣等实在无力了!   皇后大约是习惯了病殃殃的皇帝时不时的脱线,淡淡回道:“陛下,是靖安王府的郡主。”   “哦!靖安王啊!”皇帝恍然大悟,看向如同木偶一般跪在殿中央的临沫儿,“嗯,那就将安宁郡主打入水牢吧!”皇帝语气不轻不重,仿佛忘了水牢是专用来折磨别国奸细的地方。   水牢,顾名思义,有水有牢,将囚犯锁在一个空空的池子里,再慢慢往里灌水,直到漫过囚犯鼻子,眼睛,头顶......再褪去,继而反复不止。直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个极折磨人的地狱。   侍卫动手将临沫儿押走,态度已然不怎么客气。   “朕累了,众卿都散了罢!”皇帝无力的朝下面摆了摆手。“偌!”众人纷纷离去,宫人忙忙碌碌的收拾餐具杂物。   “你作甚不许我救她!”临跃神色痛苦不堪,压抑着濒临爆发的情绪压低声吼道,魏军往四处瞄了一下正在走动的宫人,接着看向他,脸色阴沉:“你是疯了不成!为了那个女子竟然忤逆陛下!”“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想沫儿无事!”“真是愚蠢!你收起你如今这副鬼样子!果真是没个母养的角儿!”   临跃握紧手心,再也不说话,猛的冲出殿门,不顾身后魏军的低声咒骂。   安排了云越等人先回东宫,临宸带着清欢往宫道那边走。   “去哪?”清欢不解。临宸没有回头的答道:“不是说出宫玩么?”他笔直往前走。   “确是如此,不过......”清欢有些讶异。虽然他当时说的时候她确实很欢喜,然而,却又觉得他只是说着玩,未曾想过这么快他便实现他的话。她看向宫道远处,远远的似有人群熙熙攘攘。她露出一个笑容,收回视线,无意间看见一辆青呢色马车停在宫道那边,是靖安王府的那辆,先前见过的。   “二哥!”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声音,清欢回身看去,见是三皇子临跃急匆匆的赶来,满脸焦急。临宸走回几步,看向他。   “二哥,三弟求你件事!求你帮我救救沫儿!”三皇子只差没有跪在地上求他,满面哀求之色。   临宸并非善男信女,与自己无关之人他也没那个兴趣去护。然而他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一幕---清欢眼神黯淡的说:“不是她杀的。”临宸沉默一会,开口道:“要救她得有证据。你去仵作那了解一下尸首情况,比如死者是何时遇害,死因是什么,再询问安宁郡主的行踪情况。”   “二哥,我......我不敢去。”三皇子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说。   临宸微皱眉,只听见身旁清欢开口:“我们陪你去可好?”他低头看向清欢,她一向不多管闲事,为何又突然插手此事眼眸里的清欢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看不出情绪。像是察觉到临宸的疑惑,她说道:“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然而真正的理由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绝望眼神罢了。   去大理寺问了这场凶案的情况,却被告知,仵作还未开始检尸。这旁三皇子都已经急得火烧眉头了!清欢颇为无奈,皇家供的都是些光拿银子不干活的闲散子么?她看看听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之后的临宸,他不明显的黑了一张脸,似乎在考虑什么。   三人于是来到那辆马车上,仵作未至,案发现场倒是保存的很好。   临宸撩开帘子,一股尸体散发的微微恶臭味扑面而来,清欢用手掩了掩鼻子,下意识去看临宸,他却丝毫未受影响。   “好臭!”三皇子临跃忙不迭的闪到一边,临宸听见他的抱怨,微微一愣,继而面不改色的跨进马车内,回头看向清欢:“你要上来么?”“自然!”得了她肯定回答,临宸于是弯下身子,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撑住一侧的门板,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上来。   两人走近躺在地上的玉桃的尸体。   清欢忍了那股怪味,蹲下身观察着侧卧在地的尸体。尸体是个身着素衣的女子,眼睛睁得很大,面部有些狰狞掩盖了她原本还算姣好的容颜,她的双手成爪状,头发跟衣裳都很凌乱,很明显是拼命挣扎过。尸体脖颈处有道重重的紫痕,清欢移开她的衣领,意外的发现一些清晰可见的手指印。那些痕迹都很大,绝对不是临沫儿这样的小姑娘可以造成的。   清欢站起身,她心中已有计较,这些指痕足以临沫儿的无辜。至于真凶,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发现什么了?”临宸一直站在一旁,并没像清欢这样仔细研究。   “我们向父皇说明这些指痕便可证明安宁郡主的无辜了。”清欢开口道。   临宸赞许的笑:“嗯,不错,还有呢?”清欢轻皱眉,“还有么?”她不解的看向临宸。临宸开口:“你忽略了案发地点,马车并无挣扎过的痕迹,且这女子指甲里有些许布料,或许是凶手无意间留下来的,但......”他留了一些话未说。清欢大悟,想到可抓获凶手,正欲一喜,听到但字,然而神色又黯淡下来,她明白临宸的意思,宫内人成千上万,不可能因为这些许布料,便去查那么多人。   “就这么放过凶手了么?”清欢微微沉思,通常而言,无关人没有杀人动机,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这女子熟悉的人,这女子是靖安王府的丫鬟,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王府的人。”她定下结论。   被她这么一说,临宸突然想起了起初看见临清的慌乱,当时只觉得奇怪,并未深想,如今想起来,看来临清很有嫌疑了。   “得去案发现场看看。”她仔细的观察尸体被运过来留下的拖痕。果然!从马车到宫道那一路就有一道长长的痕迹,顺着往前走,没多久找到了疑似作案现场的地方。   临宸也跟着过来了,清欢突然发现没看见三皇子,便问:“三皇子呢?”“他等不及,我让他先去找云越把安宁郡主弄出来,水牢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呆的。”他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清欢暗道皇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居然也出了一个三皇子这样的痴情种,真是难得。感叹一句,她便投入正事,开始认真审视四周环境,拖痕最后到了草丛里,其中有一些杂乱的浅浅的脚印,她突然发现了一串女子的耳坠子,紫色的,但成色不怎的佳,也并非方才那具尸体所戴物,自然也非临沫儿的物件,那应该与凶手有关。清欢拾起耳坠子,放好。似乎也没别的特殊地方,清欢打算再去马车看看。   清欢皱着眉走回马车那边,尸体的恶臭味愈浓,这次她没有再捂住口鼻,顿在尸体旁边,却有些意外的发现恶臭味里还夹杂着另一个味道,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很清楚的闻到了---是墨香味,这种墨,她很熟悉,前世书房中为临清研墨便是这种味道。想到此,清欢垂眸,但不太确定凶案是否与临清有关,毕竟这马车是王府的,有这种味道也不奇怪。   “有何进展么?”临宸似乎不太在乎这些,神情淡淡。清欢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方才发现一串耳坠子,极有可能与凶手有关,又闻到尸体似乎染了墨香味,死者是个丫鬟,不太可能接触到书墨,我认为,应该是凶手的。不过,马车既然是王府的,有墨香也不稀奇。”   话说完,清欢抬眼,撞上一双熟悉的黑眸。她没来由的心跳了跳,目光移到一边,终是镇定了下来。   “那边来人了。”临宸收回看向她的目光,看向远处---身着墨灰色的一男子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丫鬟,那丫鬟似乎是临沫儿旁边待着的那位。   临清走向他们,神色冰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看不清一丝情绪。   而一旁的春娇抬起眼,却只单单看着清欢,眼里带着些许厌恶之意,脸上却是讨好的笑:“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愿两位万福金安!”   清欢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下她的耳旁,只有一串紫色耳坠,一模一样的样式。清欢眸色一沉,确定了内心的结论。   临宸随意的回了声:“三公子好兴致,妹妹出了事,也能与佳人漫步游玩。”有些轻笑的语气中透露着的些许讽刺意味,临清神色晦暗不明,想必是极怒的。   “那佳人倒生的挺好,不过看模样还是个丫鬟吧。”清欢接过临宸的话,把话头引向春娇。   春娇只觉难堪,咬着唇,又不敢怒视清欢,口中的话几乎是从牙里蹦出来的:“回太子妃,奴婢名□□娇。”   “哦,人比春娇,挺好。”   春娇顾不上难堪,不解看向清欢,她不懂清欢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清欢只笑着,“不过三公子对待佳人却有些唐突,人人赠耳坠都是一对对的送,为何轮到这位春娇姑娘就只有一串了呢?”她神色天真,微微疑惑的问,仿佛是真的不懂。   临清看向春娇,春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一惊,脸一下变得惨白,她的坠子难道在拖玉桃的时候掉了!她神情惊慌的看着面带微笑的清欢。   清欢虽是微笑,却无端带了些凌厉之气,拿出那串紫色的耳坠子:“解释解释怎么会到我手上!”   一瞬间春娇只觉心头大跳,身子一下瘫软,不由得跪在地上,她仿佛看见拖走玉桃尸体时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还望着自己,口微微张开,面容狰狞。“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她近乎失去神智,喃喃自语。   清欢正欲招侍卫带她前去大理寺细细审问,临清眸底敛起墨深,声音冰冷:“太子妃,王府出了这种事,是我管理不严,请把她交给我处置。”   “三公子说笑了,此事毕竟发生在宫内,不是简单的王府事务了。”临宸淡淡一句反驳了他的话。临清眼眸深沉,他只是个王府公子,他深深望了临宸一眼,两人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在回到云岘馆等消息的时候,大理寺却派人来说送过来的这个丫鬟口齿不清,估摸是疯了。但在她身上搜出一卷画像,是太子妃的模样。大理寺的人不敢细看,只说一会送过来云岘馆。   听得这些,清欢愣了楞,自己的画像临宸心里已了然,也猜到大概。画像是临清之笔作,那丫鬟约是想以这画卷为筹码威胁临清,然而却不敢自己去,于是便找了另一个去试探他,不料那丫鬟做了她的替死鬼,她便将错就错,与他合作,陷害临沫儿,获取自己的地位。   临宸看向清欢,若是她没有打算救临沫儿,也就不会查出这些,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第12章 与宇文将军的合作   春宴发生的命案最终不了了之,毕竟只是一个丫鬟的命,本就无需在意,只是因为在宫中出现这种事,又是发生在本应欢欢喜喜的皇家春宴上,才引起皇帝一时的怒气。春宴过后,至于临沫儿,皇帝早已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自然也不关心她是否还在水牢里。   临宸甚是了解这位九五至尊,才会暗地里让三皇子把人带走。   此时,清欢正在云岘馆的书房中执笔写字,字如其人,甚是淡然潇洒,清秀怡人。临宸浅浅微笑一旁为她研墨,偶尔提点她两句。   “表哥,宰相最近有动作么?我听你身边人说春宴时他跟你说了些语意不明的话。”清欢像是随意闲聊,   临宸起初是不打算跟她说这些的,陪她重生,原本就只想让她开开心心的生活一世,然而,却不想她从嫁进宫到现在如此执着,于是也不再瞒她:“你知道我不是皇后亲生儿子,”“嗯,”清欢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字,“只是你那日说宰相觉得你是他...孙儿,这句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罢了,”临宸微微叹气,慢慢解释给宋清欢听。   宋清欢理清了一下思绪,皇后姑姑爱慕宰相之子夏至铭,宰相便利用这一点让皇后用自己的孙儿换了皇帝的孩子,而皇后假装答应了,其实没有换,而皇帝的那个孩子也就是临宸,事实上是一个普通女官和皇帝的孩子,姑姑只是伪装怀孕而已。   感觉好混乱。“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宋清欢最奇怪的是这点,皇帝,宰相都搞错了的这些事,临宸怎么都清楚?   因为我也是重生的。可这个答案怎么跟你说呢?临宸微微一笑:“你忘了,我有影卫啊。”   哦,好像是这样。“我有点困了。”宋清欢转移了话题。   “睡我怀里吧。”临宸拥住她,面上云淡风轻。   赤影在宰相府里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线放下了,鱼也咬钩了,等待时机拉钩吧。   “噔噔噔......”书房外有人扣门,临宸看了一眼怀里的清欢,随即轻声道:“进来。”   正在扣门的云越听到屋内的太子殿下轻柔的一声“进来。”,当时差点腿没跪下去,是他出现幻听还是殿下中邪了?他甚至扶着门的手有些抖,好歹是把门给推开了。   “殿...殿下,”云越看着太子妃睡在殿下怀里,像个娃娃似的,声音不自觉放轻。   临宸抱着她坐在座椅上,用眼神示意云越过去说话。   云越十分听话的走过去了,“殿下,那个叫剑儿的丫鬟...嗯不是,是宇文将军的属下,她说有话要跟您说,我让她在书房外头侯着了。”   “唤她进来。”“偌。”   很快的,那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站在了书桌对面那边不远处,清欢缓了一会精神头好些了,便打量眼前的剑儿,虽是一身宫女打扮的简单杏色衣裙,但仔细看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气概。   “太子,宰相摄权,而您缺少军队,若他逼宫,到时您该如何应对不如考虑求一下我们将军,与将军合作。”宇文将军手中兵权是独立开来的,不受皇家管辖,而如今皇家军队大半都由宰相控制。剑儿一副信心满满,说出的话带了些狂傲,她认定临宸一定会答应,毕竟拳头底下出王权。   不料临宸只轻轻一笑:“你如何知道我手里没军队”剑儿一愣,听见他又说:“不知宇文将军是否对你说过,京城内部,还有利州一带隐藏一批军队一事,我又为何需求你家将军”   清欢看向那位剑儿,听了这些话后明显脸色不好看,大约是确实曾经听那位将军说过这件事,也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临宸还有底牌。   “殿下恕罪,刚刚那些话是剑儿无礼,没有据实说出将军的原话。”她的确狂傲,但遇到真正强大的人,也是肯低头的。   临宸手中兵力也许可以勉强与宰相抗衡,但也会折损大半,若是被有心之人趁机而入,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将军怎么说?”   “将军说想与殿下您合作,十万精兵换宋府的一个叫小月的丫鬟,还有......”她顿了顿,“神玉。”   “神玉”清欢睁开眼,已经醒了。   临宸低下头,不太高兴吵醒了她,对着剑儿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了:“小月?宋家还有让宇文将军感兴趣的人么?”   剑儿看向太子殿下怀中的女子,藕色很衬那女子的肤色,更显出她的冰肌玉骨,女子神色淡然,明明只是十五岁的少女模样,眼眸里却仿若一潭寒冰池水,却无端端让人畏惧。“太子妃是宋家出来的,知道有个叫小月的丫鬟吗?”   清欢思索一会,开口道:“好像没有。”   剑儿神情凝重,将军交给她的两样东西都没找到。她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将军交代。   “不过,兴许是我忘了也说不定,等会去问问我贴身丫鬟。”清欢看她一脸失望,于是补充道。   剑儿顿时一脸感激的望着她:“多谢太子妃!那...”她转而看太子殿下,“殿下,神玉可以给我们将军么?”   “神玉是何物又有何用”清欢抬眼望向上方的临宸有些冷的眼眸。   “一块可实现愿望的玉,只是需要代价。”很冰冷的语气。清欢也感觉到了,微微一愣,却没有多想:“我估摸着这神玉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便给她罢。”   临宸嗯了一声,便对剑儿说:“那神玉已幻化为人,我也不知她踪迹,只是她每月十五那夜必须在皇宫地窖中的千年寒冰里受着,你让你家将军自己去找她吧。”   剑儿也无奈,“那剑儿先去回禀我家将军,有劳殿下与太子妃帮忙找那个小月丫鬟了。”   “自然。”      ☆、第13章 暗藏杀机   第二日清欢虽然询问了绿竹,却仍是没得到那个叫小月的丫鬟的下落,剑儿辞离东宫时临宸已去早朝,便向身为太子妃的清欢告辞离开皇宫。   “太子费心,将军也是极感谢的,他在信中言道若确然未找到那小月姑娘,实乃他俩无缘,天意如此罢了。”剑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神色郑重,“这封信件能否请太子妃立即转交给殿下?昨日剑儿忘记交与殿下,将军说殿下今日早朝用得着。”   清欢接过信件,一旁的绿竹惊喜的嚷着:“好漂亮的字!”清欢于是低头看了看,信封上字迹潇洒豪迈,正正写着“至于雷州丽江洪涝灾害之法”。如此关心平民百姓,想必这位将军一定是个心怀天下之人,清欢微微颌首,“那便多谢了。”   “太子妃客气了,剑儿得离开此地,不劳相送。”   “绿竹,你去为剑儿姑娘准备马车。”清欢嘱咐道。“偌!”   临宸大约也是因着丽江洪涝一事今日早朝去得挺早,清欢思量着得把信给他送过去,顺便熟悉一下宫中环境,于是便自个儿握着那封信件,带着几个丫鬟,走向去往金銮殿的路上。   天空湛清蓝净,像一块水洗了的上等苏锦绸缎,也像是美工家手中作出的一副画,精致怡人。   东宫离金銮殿不近,越过一道弯弯的长廊,经过鸟语花香的御花园,通过一望无际的长长的宫道,走到终点便到了。   路旁的梧桐树生长得很茂盛,叶子青翠欲滴,清欢饶有兴致的欣赏美景,一些身穿杏色宫服的宫女以及身着群青色衣裳的太监们来来往往,虽举步匆忙却还是在碰见清欢时态度恭敬的问安:“太子妃万福!”   清欢只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离开。   “参见宰相大人,大人万福金安!”不远处传来一些宫人的问安声,清欢抬眼看去,一个脸上堆满了皱纹,露出很高的颧骨的老人正朝她缓缓走来,清欢双手不自觉狠狠紧握成拳,她恨透了宰相以及何姨娘那些人,若不是宰相把何氏送进自己家里,爹爹何至会与娘亲离心!前世,祖父与娘亲也不会悲惨离世!自己不会失去清白,也不会想摆脱何氏的折磨嫁给临清,最终枉送性命!   不是不恨!只是重生后把这些仇恨埋藏起来选择韬光养晦,只因能力不够,谈何报仇   “太子妃近日可安好可念着娘家不过再过几日是元宵节,您娘家便可入宫看望您了。”宰相一脸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清欢不打算虚与委蛇的应酬,眼眸带着寒意,只冷冷道:“与你无关。”她没必要对自己的仇人还委屈自己戴一副面具。   宰相似乎没料到她会与自己扯破脸皮,脸上一僵,半天没说话,眼睁睁的看着清欢从自己身旁目不斜视的经过。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丫头!看来留不得了!他阴沉着脸,压抑着怒气,“备轿回府!”“偌!”   “太子妃,刚刚宰相脸色很不好,奴婢怕他......”身后的宫女还未担忧的说完顿时一惊,“啊!太子殿下!”   “刚刚碰见宰相了?”身后突然响起临宸的声音。   感觉到此时自己的身体因为恨意还在颤动,清欢努力克制自己情绪不要显露得太明显,转回身,笑道:“早朝结束了?”   “嗯,父皇身子不适,提早退朝了。”他解释道,却对刚刚的问题不依不饶,“宰相有对你怎样么?”   清欢摇头:“没怎的,”她又问,“早朝是否说了雷州丽江一事”临宸对她的问话很讶异,但视线触及清欢手里拿着的信封,便明白了,“宇文将军信里说些什么?”   “我没看信里内容。”她把信递给临宸,他接过便拆开信件,一看便笑了起来,“宇文将军真乃我知音也!”他又将信给清欢看,信里写着“1.修复、加固堤防2.疏浚河道,分流泄洪。”   但慢慢的临宸眼神又凝重起来,“今日早朝我提出这些后,状元庞源起初与我意见相左,说国库空缺,然而突然又不做声了。”   “为何呢?”庞源,今生在千秋节遇上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普通书生,这么快就成了状元郎。千秋节过后,宋清欢记起来这个庞源是靖安王的门客,也是他将江雅瑶送进靖安王府。   “你分析看,”临宸他倒是好心情。   清欢沉思一会,“说国库空缺?他原本是打算用老百姓的银子么?突然不做声,应该是有人不让他再说些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状元,能有胆子跟殿下您对上,背后的人定不简单吧。”最后一句话,她没有明说庞源与靖安王的关系。毕竟以她如今的经历不应该知晓这些,而她不想让其他人包括临宸知道她重生的事。   “嗯,你说的很对。”临宸点头。   “不过我总觉得背后会发生什么。”清欢一脸担忧。   临宸见她神色警惕,于是调笑般的刮了刮她可爱的鼻子,笑道:“别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表哥我总是有法子的。”   *****   京城最大的府邸--宰相府。   都说临朝是宰相摄政,表面上诚然如此,然实则太子还是掌控了一半大权,当然,这是宰相有些相让的结果。然而此时的宰相很愤怒,甚是愤怒。   “竖子!”宰相夏辉裕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夏至铭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如此失态,他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父亲为何发怒”   宰相压下怒气:“你找人安插进去东宫!我要毁掉宋家那丫头!”“您是指太子妃?”夏至铭一脸愁容,“可是东宫防卫森严,根本插不进人!”   宰相低头沉默,似乎心里有了计策,脸上浮现狠意,嘴角冷笑,吐出三个字:“插不进人就等她自己出来!正好元宵节也到了。”   ****   圣上一道圣旨颁下,二十万雪花银便从皇家国库一层一层的拨下给雷州,用于修建大坝,安抚灾民。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也至此来临,宫内规矩,元宵节这日,宫妃外族可入宫看望,以解思亲之苦。   元宵节前日,绿竹一边教林翠刺绣,一边在她耳边念叨,“小姐终于见到夫人他们了!可何氏那房的人干嘛也来呀一肚子坏水真讨厌!”“到时何氏她们来了就让她们住外馆呗!”林翠不以为意,手中的细长绣针停了下来,一副刺绣被她刺得歪歪扭扭的,很不成样子,“反正东宫里有我们风云影月四个暗卫团,怕什么!”“嗯!也是!要是她们对小姐意图不轨,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绿竹点点头,郑重的说道,一旁原本看着一副空白的刺绣发呆的林亭听得这话,神情凝重,也紧握了腰侧的剑。   透过打开的百叶窗,清欢看着在后院里一边刺绣一边说着话的她们,眼底漫着笑意,很可爱的一群丫头。   临宸靠在她身后,看着下方她乌发蝉鬓下的小巧耳垂,“她们对你很好,我便放心了。”   “你担心这个作甚么”顿了顿,她说,“她们是我家人。”很认真的语气。临宸心一动,开口问:“我呢?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清欢怔了怔,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前世,若无何姨娘毁掉自己清白的事,她是打算服从家族使命,嫁给他为妻,与爱情无关,只是责任。但最终自己选择临清,他便成了一个过路人。而今生,她从未想过入宫成为太子妃,原本是打算以筹码与他交易,但很奇怪,慢慢的,看着他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很充实,她都搞不明白那感觉是怎么来的。现在他突然这么问,她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怀里的女子久久不曾开口,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伤痛,耳边似乎又萦绕着当时神玉说过的话,“就算你对她下情蛊,她也不会爱你的,她不会爱你的!”或许他这辈子也得不到她的爱了吧,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一起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抱她抱得更紧。   清欢感觉有些昏沉,却又不是特别厉害,婚前的犹豫,婚后与他相处的舒心感觉,他与宰相的血缘关系,她对宰相一派的恨意......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欢儿,若以后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原谅我么?”   清欢恍惚之间听见他略有些低沉的声线,像极了拨动的古筝声。   错事清欢微微一顿,像前世临清做的那样么?任由江雅瑶百般羞辱自己,甚至将自己推入荷塘不!“不会!”她不会允许上一世的历史重演!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一丝机会伤害自己!   她语气如此强硬肯定,临宸更是抱紧了她,如果这种情绪叫做恐惧,他承认自己会害怕,害怕失去她。“我不是他,永远不是。”   清欢朦朦胧胧的点头,喃喃自语:“你不是他......”她完全忽略了今生的临宸是不会知道前世的那些事情的。   临宸抬眼,远处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神玉面无表情的立于其中,脸色冷漠憔悴,一字一顿:“你也会怕了?我会让她看清你的,到时她会恨透你,像恨临清一般。”   临宸神情冰冷,深沉黑眸倒映着青翠竹叶的影子。   一大清早,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到处张灯结彩,宫女们杏色的窈窕身影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太监们也忙上忙下,搬着东西,挂着大红灯笼,从云岘馆门口经过的身影络绎不绝。   “绿竹,殿下去哪了?”清欢从起身时便未见着他,她有些疑惑的问,   “殿下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只说别吵着小姐你,让小姐多睡睡,绿竹也不知何事。”绿竹一边解释一边找寻着合适的发簪,突然眼前一亮,“小姐!戴这个!”她献宝似的刷的一下双手举出一支碧玉打造的凤簪子,那簪子通体碧绿,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莲花子似的吊坠摇曳着,更显飘雅出尘。“这可是前朝帝王专门为一位宠妃精心打造的凰鸣簪!名贵无比绝世无双!殿下眼都不眨的放在你梳妆盒里,你看看殿下有多宠你了吧!”   清欢只恨不得马上飞奔到见客的霞潇馆去见娘亲,哪管的了簪子不簪子,催促道:“绿竹,我们得快些,娘亲还在等着。”   绿竹一边小心翼翼的替她插好发簪,一边颇为无奈的对自家小姐说:“小姐,你忘了宫规里说的是上元节辰时才能让外族家子入宫看望宫妃吧,这时还得半刻钟老爷夫人他们才来呢。”   “祖父未来”清欢侧了侧脸,问,她这一动让绿竹正细细描眉的手抖了抖,“哎!小姐!你别动呀!”唉,小姐一向镇定沉稳,而我们宋家人就是小姐的不镇静不沉稳,绿竹心想,不过真的很开心,小姐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让绿竹感觉很真实,毕竟平常的小姐太过从容淡定谨慎细微反而不像个孩子了。“老太爷这么疼爱小姐,肯定是很想看望小姐的,若不是路途遥远奔波不得,也不会不来了!”   清欢想起祖父对自己笑的样子,鼻子突然有些酸,祖父一向精神奕奕,身体也极健康,平日里甚是讲究仪态,束冠着装得体,这几年却是突然白了头,颓废了好多,如今却是连奔波也不得了么?   正月十五上元节,外头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奇冷,此时霞潇馆内满室浮起袅袅茶香,温暖如春。   清欢神情期盼的站在外头,时不时的捧着手哈着气,“小姐,用汤婆子暖暖手吧。”绿竹抱着一个外套绣着一大朵牡丹花的汤婆子递给清欢。   清欢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不要,等会抱着这个跑不动。”后又继续回身看向东宫殿门口那边。   “跑......”绿竹:小姐,你是打算干嘛?   突然只听见殿门口那处传来一阵驾马车的哒哒声,清欢眉眼弯弯,跑向殿门。   “小姐!等等我!”   高头大马上,临宸正对着她笑,神情柔和:“岳父岳母到了。”   原来临宸一大早起身,是替自己去接爹爹娘亲!   一旁的随从恭恭敬敬的扶下宋永阳与周氏,周氏望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顿时眼眶一红,“爹爹娘亲!”清欢伸手急欲走近,却不料宋永阳正色跪身,朝她一拜:“太子妃安好!”周氏晃了晃神,也急忙随着跪下。   那伸出的手便孤零零的停留在半空,冷冷的空气染白了小小的指甲。   她神色落寞的收回手,却又在一瞬间,温暖覆上了她的手,抬眼,一旁站立的临宸似乎不经意间握住了她的手,对下方跪着的宋永阳与周氏说:“不必多礼,外头冷,进去说话吧。”   “偌!”   唤来宫女分别倒了些茶,临宸便出去了,把霞潇馆留给她们,毕竟若自己在那,他们肯定是拘礼的。   “太子妃入宫这段日子可好?”周氏忍不住问道。“甚好,殿下待我也好,娘亲放心,娘亲您在家可好?何氏是否刁难娘亲”清欢也顾不上一向护着何姨娘的爹爹在这,话问的很明白。   周氏摇头,眼里已有些泪:“娘亲在家挺好,就是担心你在宫中不舒心,寝食不合心意。”   宋永阳已黑了一张脸:“你让太子来接我们,为何单单把何姨娘她们撇一边!”   清欢看着宋永阳,仿佛不认识他:“随父亲您怎么想吧。”   宋永阳怔了怔,似乎也觉自己的话过了,于是不再开口。   “禀告太子妃,宋家二夫人及两位小姐到了。”一位太监推开门,随着一股浓浓寒气直驱而入,何怡娇,宋清婉,宋清莲,三人入了馆内,何怡娇打扮的甚是浓妆艳抹,三十多岁的女人装扮得像宋清莲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只神情没她那么踞傲,而宋清婉在见着清欢的第一眼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几月不见,她已不是曾经懦弱模样,反而浑身散发的气质让自己有些畏惧。   “娘亲,宫内有些景致甚美,上元节后您多在东宫住几日......”   “喂!宋清欢!你瞎了眼没看见我们吗!”宋清莲忍不住了,凭什么她这么轻视自己!不过占了一个嫡女身份嫁给太子殿下而已!况且也没见着太子殿下如何宠爱她,连上元节都不曾陪在她身边!   “住口!不可对太子妃无礼!”宋永阳似是责备,实则是怕宋清莲触犯宫规,遭了责罚。周氏凝视着他,只觉心冷,都是女儿,为何如此偏心   清欢抬眼,淡淡瞥她一眼:“宋家规矩是许你对嫡系无礼的么?”   不说太子妃身份,只一句嫡系,却让宋清莲再次想起了自己卑微的庶女身份,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东西。“你......!”宋清莲恨恨道,却被清欢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宋清婉看着她,有些恍然,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呢?她的成长,我没有陪伴,未来更不会有自己的存在呢。   “太子妃与两位姑娘都是顶顶亲近的姐妹,说这些作甚”何怡娇仿佛刚刚那幕暗藏汹涌什么都没发生,笑容灿烂对周氏道,“是吧,姐姐”   周氏并不作答,这些年的忍让,已让她对婚姻对生活麻木了。   “难得娇儿你如此善解人意,”宋永阳满意的笑,转而对清欢说,“太子妃,草民与妻室先告退了,周氏,你陪太子妃说说话。”“是。”   “莲儿,你方才有些冲动了。”走了一段路,等宋永阳遇见一位故友离开后,何怡娇对着身旁说,宋清莲微微迈出的步子停了停,又恢复自然,“我不过想试探一下她,没想到她果然已不是从前的她,如今甚至对我有些威胁,”她又似乎沉思一会,“我不愿再在宋府做一个庶女,父亲打算何时让我回去?”她此时话中的父亲,不是宋永阳。   “宰相未提,不过约是快了。”   一旁的宋清婉一言不发,路旁一排排的树在冰冷的空气里生长得更为疯狂,叶子青翠欲滴,闪动着迷人光泽,像极了她嘴角常挂着的那丝笑容。   何姨娘仪态万千的往宫妃外族住宿的宫殿走去,身旁的宋清莲一脸懵懂,天真灿烂的表象。   何怡娇眼前浮现宋清欢那张淡漠绝美的脸,她握紧了手中的信封,修长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干燥的信纸,是时候了。   ☆、第14章 上元节晚宴   上元节的晚宴,一盏盏橘黄色的宫灯在喧嚣温暖的殿内摇曳生姿,“将近酒,杯莫停,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殿中灯火辉煌,席间觥筹交错,杯光莹莹如同星月,众人行着酒令,喧嚣喜庆。   “皇上,臣妾可不依你,这杯酒说什么都要喝下去~”柔妃媚眼如丝的对着皇帝撒娇,皇帝明显已醉的迷迷糊糊,只乐呵呵的点头把酒喝了。“皇上,你只对柔妹妹好,臣妾生气了~”一旁的凌贵妃似嗔怒着挑逗着皇帝。   虽说只是家宴,在场之人却不止只有皇族宫妃,一些有身份的宫妃外族也在场沐浴皇恩,而宋家自古与皇家交好,此时自然也在场。   “皇恩浩荡,草民有幸与皇上共饮美酒,实乃草民之福。”宋永阳不动声色的拍着皇帝马屁,更是让皇帝笑得不亦乐乎。   “宋卿客气,宋府财势浩大,更为朕的江山巩固了根基呀!”   “皇上,草民趁着这良辰美景能否替草民二夫人求个恩赐”宋永阳顺势道。   皇帝已经被身边妃嫔灌得迷迷糊糊的了,大手一挥:“准!”顿时宋永阳与身旁的何氏喜笑颜开起来。   清欢眼神一敛,有些看不下去。“我们回馆。”“偌,”身旁的林翠,绿竹,林亭三人齐齐遵命道。   每个父亲都是女儿心里的英雄,宋永阳一度也是宋清欢心目中最高大的英雄,然而,只是曾经。   前世今生,她已经不对父亲抱有希望,就让幼时所得到的那一点点温暖父爱留在心底,她不要让如今的父亲毁了最美好的回忆。   ***   东宫外几乎空无一人,宫灯也未点,清欢站在黑漆漆的冰冷空气里,感受着整个皇宫里流转的刺骨凉意。   “太子妃,外头冷,我们进屋吧。”林翠说道。   “嗯。”也许只有临宸在的东宫才会给自己温暖吧。清欢无端端的冒出这个想法,顿时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虽然心里突然出现对临宸的好感,会不自觉依赖他,但她却又清楚的知道她与他不过只是交易,他们都只是迫于祖辈约定才成婚,也许同时浮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是真的很矛盾,她却不想深究自己的感情,怎样都没关系,当前最重要的是对付宰相,保护宋家,这是她对祖父对每个宋家人的承诺。   云岘馆内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无人的夜里枝头上原本沉睡的鸟儿。   “有人!”身旁的林亭警觉的快速说,声音低沉,并未惊觉到那个正在云岘馆门外四处偷瞄的蒙面的黑衣人。   “我们先躲一下,阿翠,阿亭,你们去看看那人想作甚”清欢顿时敛下心神,拉过身旁绿竹的手慢慢踱到一边,确定蒙面人的视线望不见她们。   话不多说,林亭与林翠点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纵身一扬,无影无踪。   夜色下,只听轻微的咯吱一声,那个蒙面人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了云岘馆的门,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林亭两人站在屋顶上,慢慢蹲下身,再一点一点移开了一片琉璃瓦,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向屋内。   那蒙面人显然武功极高,若是林翠林亭两人联手也不过打个平手,估计也会让这人逃脱。两人决定先观望着,不打草惊蛇。只见那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偶状的东西,上面隐隐约约写了些什么字,“原来是诅咒咱们殿下与太子妃的,真幼稚,这么大了还信这个!”林翠不屑的撇撇嘴,对着身旁的林亭说,“走了。”“等等,”林亭察觉到不对劲,“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干嘛呀你,”林翠很不耐烦,“那我们回去跟太子妃说一下不就得了。”“可是......”林亭皱眉,总觉得很不安,然而她一向拗不过自己姐姐,“好吧。”她最终无奈点头。   两人纵身一跃,如同浮光掠影般落在殿门外的清欢面前。在林翠七嘴八舌的说了刚刚与林亭看见的那个蒙面人的一系列动作之后,清欢低头沉思,木偶肯定不是林翠想的那样简单,阴谋也定是有的,却不知这人是谁?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势力她抬头,嘱咐道:“等那人离开,你们把东西取给我看。”“是!”   “小姐,巫蛊之术是真的吗”绿竹担忧的问,她不想小姐出事,小姐好不容易现在终于不用受何姨娘她们折磨了,为何又不得安宁绿竹想着想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清欢对她安抚般的笑了笑:“傻丫头,哭什么,我既然活下来了,自然会好好活着。”她语气坚定,说着这话时眸中闪动奕奕光芒。   “嗯!殿下对小姐也好,小姐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帝后的!”   纵然镇定从容,当她看着那个浑身布满血腥的木偶还是不由得心惊了一下,“那蒙面人将木偶藏在床底下。”林亭边皱眉手里边提着那个沾满鲜血的木偶,“以我多年经验,这应该是人血。”   清欢眉心紧皱,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庚申年、己卯月、壬午日,丙午时,不是自己的生辰,倒像是五十多岁的人的八字,这个日期无端端让清欢觉得很眼熟,一旁的绿竹凑过来看,顿时惊讶的开口:“啊!这不是圣上的生辰八字吗!”   原来如此,清欢眼眸渐深,嘴角一勾,反而笑了,她倒是很好奇,谁在背后陷害她宫中实行巫蛊之术后果便是灭九族,当然,轮到自己九族倒是不必灭的,但自己的性命是保不住了,这人仅仅是想要她的命   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对让他一辈子都后悔碰见我。   “发现那人的身份没?”清欢问。“阿翠跟踪他去了。”“嗯,我们先回馆等她。”“偌。”   馆内,点上烛火,整个屋子瞬间亮堂起来了,温暖的光芒映耀着清欢明丽的眼眸,她静静的看着一滴滴烛泪无声的流下,一支蜡烛已经几乎燃尽,然而林翠还未回来。   绿竹心急如焚的往外张望着,林亭虽没说话,但嘴角紧紧抿着,看得出她很紧张。   在烛泪即将滴尽时,忽然窗边传来吱扭一声,窗户居然自己慢慢开了。林亭顿时警觉的握住自己的剑。“什么东西?”绿竹小心翼翼的退到清欢旁边,下意识抬眼望向清欢。清欢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却见窗户边闪过一点衣角,心里顿时了然,不禁微微一笑,唤了一声:“阿翠,”   “嘿嘿,”林翠从窗户台上忽的冒出一张笑得得意洋洋的脸来,“太子妃,你如何知道是我”清欢对她这作弄人的行径感到哭笑不得,“若你细心一点,就不会把衣角露出来了。”听了她的解释,林翠不服气的撅了撅嘴,顺手撒气似的扯了扯自己的菱形花纹的樱色衣角,对它埋怨道:“都怪你,原本是想吓吓太子妃的......”   绿竹无语的看着她:“......”“阿翠,你别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你去跟踪蒙面人,你却搞得让人心神不定的!”林亭终于忍不住训斥道,一口气说出的话比一天还多。明明语气严厉,却让林翠大笑起来:“哈哈!阿亭,你居然也会说这么多话!真难得!”她这样嘲笑让林亭脸色更为难看,林亭索性转过身,她再也不想管这个时时刻刻像打了鸡血的姐姐了!   “阿翠,那人是什么身份?”清欢开口问,要是她再不转移这姐妹俩的话题,估计又得打起来,一见清欢问了这事她一脸“问我就是问对人了”的表情:“太子妃你肯定没想到,那人放了东西之后就去了宋家老爷他们住的别馆,我估摸着这事约是那个何氏做的。”   清欢沉思一会,何氏出的手东宫警卫森严,不该进的人绝对进不了,这几日,除了宋家人允许进入,再无其他人,由此看来,何氏母女最有嫌疑,可何氏她们应该不会武功吧,那么蒙面人究竟是何人清欢心里疑惑,眉也皱着,想不出其中缘故,忽然,她眸光一闪,是宋清莲吗?   这样想着,清欢朝林亭她们招了招手,林翠嬉皮笑脸的凑近一张脸,开着玩笑:“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小生自愿为姑娘赴汤蹈火!”“姑娘...不是!太子妃!”林亭险些被林翠的话绕住,她正正色:“何事”   “去别馆试探一下宋清莲的武功,看她是否是今晚这人,小心一点,别让她伤着自己。”   “遵命!”两人相继离去。   *****   夜色深沉,宋清莲仍未入睡,此刻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一面菱花铜镜梳理着一头秀丽长发,神情柔和,眼神温和,然而仔细看,却还是有些掩饰住的波涛起伏。   静静的空气里浮动着一丝外人的气息,宋清莲笑意更深,不动声色的继续梳发,电光火石之间,一枚暗箭朝她直直的射了过来,她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单刀直入,虽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险险避过暗器,她脚步一移,冲向射出暗器的窗户边,打开窗,空无一人,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是谁   藏在窗户下的林亭与林翠对视一眼,心里庆幸,还好躲得快!不过,看来这个宋清莲果然是个角色!   ☆、第15章 深陷水牢   清欢看着桌前的血染红的木偶,打探回来后的林翠与林亭等着她的命令,她们必须做些什么让那些人付出应得的代价,对她们根本不需要礼貌的客气。   “宋清莲武功厉害,你们别再靠近她,把这个处理干净,再在何氏衣服里放一个我们改良过的袖箭,她对我们无情,我们也不需要客气了。”“是。”   夜色深沉,仿佛外头空气渗染了一片浓重的墨彩。朦胧墨色也沉淀了在清欢看向屋外远处的眸底。   “阿亭,你先休息一会,绿竹去把这个木偶处理干净,至于阿翠,”做好决定的坚毅眼神转向林翠,林翠神情严肃沉抿着唇。   清欢缓缓开口:“你去往何氏衣服里放一个我们改良过的袖箭,我自有毁去她的办法,何氏一倒,宋清婉也自然失去庇护,在宋家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你们分别去吧!”   “偌!”   清欢坐下身,低头垂眸,思索着今晚的一幕一幕,指间不自觉一下一下扣着檀香木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寂静的夜里,明亮的烛火摇曳着,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降临前的一丝平静。   绿竹有些慌乱的跑向桌旁陷入沉思的清欢,声音因为太过紧张有些颤抖:“小...小姐!皇...皇上来了!”   “处理干净没?”清欢轻轻抬眼,冷静问道。   似乎被小姐的镇定感染,绿竹也不怎么觉得害怕了,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头,点点头:“嗯,处理好了。”   东宫外头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耀眼的火光闪动着,清欢淡淡扫了一眼,“绿竹,我们先出去迎驾吧。”“...嗯...偌!”   陷阱刚刚才设好,便兴师动众的这么快过来抓赃了么?她倒是很期待看看她们大失所望的表情。   “父皇这是做什么?大晚上兴师动众的带一群人来儿臣东宫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清欢走向那群人时,听见立于东宫殿门的临宸淡淡言道,语气懒散随意,却隐藏威胁。清欢嘴角弯弯,他也想的是这个词。   “儿臣拜见父皇。”清欢施施然福了福身。绿竹赶紧行礼:“陛下万福!”   皇帝脸色铁青,强忍怒意:"有人启奏,你在东宫常用巫蛊诅咒朕,可有此事?”   皇帝喜欢对他无威胁的柔弱之人,清欢也乐得动脑筋对付这位表面上不容侵犯威严内地里几乎被宰相夺了权的帝王,她一向伪装成柔弱模样,此刻也就微微一愣,似乎感到迷茫,一脸的委屈无辜,低头轻咬唇瓣,强忍着泪意,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咕溜溜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父皇,儿臣......儿臣......”话却始终零零碎碎,不成句。   见到她这模样,皇帝也实在忍不下心责罚,心里有些相信她是无辜的,然而,帝王之威是绝不容许被侵犯的,自己的命也是顶顶重要的,“皇上,奴才看还是先搜一下来证明太子妃的清白吧!”旁边一个卑躬屈膝的小太监开口。皇帝最终下了决定,沉下神色,嘴里吐出一个字:“搜!”   身后一群腰间佩刀的侍卫们对着神色不明的临宸双手抱拳:“冒犯殿下了。”话音刚落一齐涌进东宫殿门。   临宸回过身,只见原本一脸泫然欲泣的清欢冲自己笑了笑,然而另一旁宰相的一个爪牙,兵部尚书,却站在殿门处露出更加高深莫测的微笑,不对!那人似乎是从东宫里面出来的!   “哼,小姐,那个玩意儿都被我们扔掉了,她们居然还想用这个陷害我们!真是笑死了!”绿竹看着对面不远处站着的何氏母女,不屑道。清欢看向皇帝,没有说话,心里无端端的觉得不安。   宫女们提着一盏盏橘黄色的宫灯,一个个的低着头站在道路两旁,照着这黑漆漆的夜如同白昼一般。烛火的暖色光芒,却反衬出皇帝身旁侍卫腰间佩剑上的冰冷寒光。   东宫里面传来一阵阵翻箱倒柜声,而外头冰冷的空气里只有人们浅浅的呼吸声,寂静得如同死亡到来前的声音。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沉寂,“启禀圣上!”那侍卫长眼角瞥了一旁的清欢一眼,清欢依然没有抬头,“臣在太子妃寝宫中发现了这个!”他双手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巫蛊娃娃,呈递给皇帝看。   众人大惊,没想到果真搜出这些个东西来!   清欢眸底一沉,明明已经扔了......她看向一旁微笑着的宋清莲,再看看四处走动混乱的众人,顿时了然,眼眸一黯,心里不禁苦笑,终究自己还是太过轻敌了,忘了她们刚刚可以趁乱再扔一个进来。   皇帝顿时怒气中烧:“宋家嫡女竟然是如此蛇蝎女子!朕绝不轻饶!来人!将她关入水牢!”“偌!”   “不!不!小姐不会做这种事!你们不准碰小姐!”绿竹一脸惊慌,挡在清欢面前,拼命用双手推开前来抓人的侍卫,那侍卫见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鬟竟敢妨碍自己抓人,顿时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寒光闪闪,映着绿竹尽管恐惧却依然无畏的脸庞。   绿竹强撑着身体没有瘫软倒下,倔强的一字一顿:“你们不准伤害......”“绿竹,下去。”清冽山泉般的声音传来之后,身后的小姐把自己拉开了绿竹微微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姐,脑袋几乎空白,只不住回旋着一个声音,绿竹,下去。   清欢神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侍卫:“别伤害我丫鬟。”“只要太子妃您配合,圣上自然不会涉及无辜。”   清欢伸出手让面前的侍卫捆住自己的双手,不远处的宋清莲仪态万千的走了过来,低下头,凑到被侍卫压制的清欢耳畔,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两人听见:“巫蛊之术好玩吧?你是不是没想到,我先前的木偶人不过是试探你顺带打消你的疑心,今日的巫蛊娃娃才是重头戏,呵,不过说真的,水牢不知道舒不舒服,姐姐,到了那里如果不适一定要告诉妹妹啊,其实妹妹我很好心的,可以让你永远没有痛觉,你知道的,死人嘛,自然是没有知觉的。”   清欢听着反而嘴角勾起一丝笑,眉眼弯弯,甚是动人:“妹妹放心,就算我死,也一定会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宋清莲鼻子哼了一声:“死到临头了嘴巴还不干净!真是自不量力!”   清欢笑意更深,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宋清婉,宋清婉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瞬间,一支袖箭穿破层层空气向步辇之上的皇帝刺来,身旁一臣子举剑一挡,袖箭便失去了力度掉在了皇帝脚边,众人纷纷看向袖箭所射来的方向,是宋家二夫人何氏!   一旁原本幸灾乐祸的何氏突然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衣裳里面竟然被人动了手脚!慌乱之下,她顿时手忙脚乱的跪下身子,嘴里不住的说道:“皇上,这定是有人陷害......”   宋清莲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瞬间愣了愣。   “住口!”皇帝脸色阴沉,宋家竟然有如此不轨之心,他看向脸色惨白的宋永阳,眼眸深沉,却只下命辖制何氏,“来人,将宋家何氏打入水牢!”“偌!”   “不!不是我做的!”何氏拼命挣扎着侍卫的压制,她突然想起宰相,说出他与自己的关系,皇上一定会放过自己的,“宰......”“母亲!”在何氏险些说出宰相时,宋清莲清醒过来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温柔,“母亲对皇上不敬,若是不束手就擒,恐怕皇上他们都会不高兴的。”她话中带话,意在让自己等着送死,何氏只觉从胸口涌出一团血,眼前发黑:“贱人!贱人!”她狠狠骂道,却像个疯子般仿佛失去了理智,被两个侍卫压制得半点动弹不得。“你作甚让我去送死!我生了你!养了你十多年啊!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宋清莲就像一句也没听见,脸色淡漠。   “你们都给我死!”何氏似乎想拼死一搏,众人看向她,几乎已经疯了的她甩开侍卫,直直冲向站在他们之中的皇帝,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却在离皇帝三步远的地方被人一剑刺穿心脏。   殷红鲜血一滴一滴从剑尖处流下,逐渐汇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红色河流,染黑了道路两旁生长茂盛青翠欲滴的一地嫩草,那么漂亮的绿色,该是多少人的鲜血喂养出来的呢?   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人,又有谁会真正去在意别人的死亡呢?   众人视线此时都落在自己眼前的地上,怕一抬头便被暴怒的帝王灭了性命。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死亡气息。   清欢看着神色冷漠的宋清莲。   皇帝神色冷漠的睥睨着地上何氏毫无血色的尸体,又瞥了一眼侍卫架住却依然腰身挺直的清欢,众人屏住呼吸,不发一丝声响,只听的一句“摆驾青华殿!”   “偌!起驾~”随即传来太监总管喜乐尖细且悠长的声音。   “走!”侍卫用力推了一把清欢,让她险些摔倒,她毫不在意的稳住身子,顺着身后侍卫的时不时的推力往前走。经过临宸身边时,清欢目光直视前方:“我等你。”   额前墨色发丝掩饰住临宸眸底的神色,云越只看得见太子殿下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去找是谁跟皇上说这些事,还有把刚刚站在殿门处的兵部尚书给我找来。”压抑到极致的声音。   “...是!”云越连忙答道,慌乱之下,甚至答的不是宫中人回话时“偌”。   他会救出她的,夜风吹动他墨色发丝,双手指甲因紧握成拳而变得异常惨白。   “殿下,暗卫现在已经在查探了,您先回馆内休息一会。”云越脸上露出止不住的担忧与从心底发出的畏惧,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模样,让他感觉像是地狱里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鬼神一般。   “进去!”守在水牢外的侍卫将清欢恶狠狠的一推,她瞬时重重的摔在地上,手心,膝盖,都擦破了一层皮,血丝慢慢渗出,聚成一滴一滴珠子,滴落在地。   “还跪着作甚!到了水牢谁还管你是不是娇贵的太子妃啊!”其中一个侍卫不耐烦的用力踢了她一脚,给她肩部位置的樱色衣衫上留下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老李!别这么对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旁边一个侍卫阴阳怪气的朝那个老李挤了挤眼,老李一愣:“老吴!你这家伙不是一向最爱折磨这些囚犯了么?”“要怜香惜玉啊懂不懂~”老吴把意思挑明,“反正是快要死的人,不如让我们老兄弟俩潇洒一回!老子已经十几年没碰过女人了!”“这感情好!”想到女人在自己身下翻云覆雨,老李嘴里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推推身旁蠢蠢欲动的老吴:“这次我先来,我操三次就轮到你!”“三次!他娘的!老子还要不要活啊!一次!”老李咽了咽口水,看着地上跪着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寒霜似的的美人:“好!”   老李跃跃欲试的往手里吐了口唾沫,再擦了擦手,伸出手,一步一步走近眸底神色不明的清欢。   “他娘的!你倒是动作快点啊!”老吴看得眼都热了,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他急得只想把老李那家伙揪回来!他娘的!再等一会自己恐怕得□□焚身了!   “小娘子~乖~老子会好好疼爱你的~”嘿嘿!没想到太子的女人现在也到了自己手心里!自己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一大团阴影铺天盖地的覆了上来,清欢静静看着眼前庞大的身躯,一层雾气突然就蒙住了双眼,眼眶热热的,视线变得氤氲不清,眼前模糊的画面像极了前世的那个夜晚,何氏让几个男子围困住自己,他们也像面前的这个侍卫眼露精光,一步一步扑了上来,耻辱的让她不敢再回忆。   清欢终于无力阖上眼,长长的黑色睫毛微微颤抖着,呼吸微弱得仿佛快要停止。她就这么闭着眼,等待终究逃不掉的命运。   “啊!!!~”一声巨呼之后滚烫的液体洒在了清欢脸上,白皙如玉的脸庞染上了殷红鲜血,像是玉石中大片大片蔓延的着绚丽花朵疯狂并绚丽的盛开。   清欢在一下重重的坠地声中缓缓睁开眼,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无助。   “谁!”老李顾不上大腿被刀片划出的伤痕,瘸着一条腿暴怒的爬起身,与一旁站着的老吴齐齐看去,牢门口逆光处站着一位身着堇色衣衫的男子,外头光线强烈而牢内昏暗幽深,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那男子缓缓的走近他们。   堇衣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黝黑脸庞显得十分刚毅,左边脸颊处有一道沉积多年的刀疤,看模样大约是二十几的年纪。   “钟...钟寺卿!”两人忙不迭的下跪,神色慌乱,刚刚对太子妃下手竟然被大理寺掌管刑法的钟寺卿见着了!这下可怎么办   “你们食君禄却做出如此不敬行径该当何罪!”钟知春神情凝重,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侍卫,“自行去大理寺领取一百杖刑。”“偌!偌!”两人立刻屁滚尿流的爬走了。   事情出现转机,清欢的心稍微松了些,于是抬头凝睇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的人,很普通的长相,却有些眼熟,蓦然,她记起来了,重生之后,在宋家的射箭场见过他,当时的他只是个普通武官,而箭术却能与临宸等众位皇子并驾齐驱。这个人,既不属于宰相一派,也对临宸态度极淡,单单只忠心于临氏王朝,这般看来,对自己并无威胁,可以结交。   自己现在还在考虑将来的事,宋清欢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真的呢,她并不担心自己不能逃过水牢这一劫,虽然有这样的依赖很奇怪,但是她真的相信临宸会救出她,所以尽管身处险境,她依然为之后做着打算。   “不知......”清欢正欲询问他的姓名,却被一句刻板生硬的男声打断,“下官名讳为钟知春。”清欢微愣,抬眼望向他,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仅仅是如同刚刚发出的声音一般古板严谨,一丝不苟。   “为何方才出手救我”这才是重点。钟知春神情未变:“第一,惩治邪佞是下官的职责,第二,”他眼底微微浮动波澜,停顿了会,再次开口时声音不像之前如同机器那般生硬,而是带了些温情,“宋家于我有恩,我必报答。”   清欢没再问下去,对于钟知春这样的人,恩情忠义比命还重要,哪怕受的恩只是在饥寒交迫时的一碗汤粥,一杯热茶。   “太子妃,下官此次前来是要放你出宫,请太子妃拿下这些银子逃出京城。”钟知春从腰间掏出一个装满银子鼓鼓囊囊的袋子,看样子,应该是他这些年积攒的积蓄了。清欢嘴角一弯,手心朝地一撑,缓缓起身,亭亭玉立于牢笼之中依然气质高贵骄傲,光芒耀眼夺目令人无法直视。“多谢,不必了。”   钟知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模样如此娇小柔弱,却在举手投足间尽显坚定决然。他不觉一笑,带着几分豪气:“太子妃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令下官佩服!今日结识太子妃是下官必生之幸!”“钟寺卿又何尝不是铁血英雄呢?”清欢颇有感触,一句赞赏完全出自肺腑之言。   “钟寺卿!”身后传来另两名侍卫恭恭敬敬称呼他的声音,“秦寺卿派我们两人过来替代之前两位。”   钟知春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两个侍卫走近清欢,公事公办的拉开铁链,启动开关,准备灌水:“请太子妃配合!”清欢神色漠然,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什么?   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击着清欢的心口处,池水渐渐漫过□□的脚背,血丝蔓延的膝盖。   三天三夜的折磨,不止是对池水里的她,更是身处水牢外的他。   “找不到?!”男子面容憔悴,眼眸中甚至带着些许血丝,声音沙哑,却在吼出这三个字后再未开口,紧抿着唇,唇色苍白毫无血色。云越等人低头跪在地上,气氛沉默得可怕。   只有找到当时领兵搜东宫的兵部尚书符鹏才能救她。皇帝不是瞎子,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这件事摆平不了。   “赤影也去查了整个宰相府,除了未去书房,其它地方也......”云越忍不住抬头去看临宸的神色。眼眸之间深深的绝望,临宸多想直接冲入水牢把她抱出来,可这阻力除了皇帝,背后更有宰相的插手,没有圣旨,他根本无法进去抢人。   “你方才说什么?”临宸像突然反应过来,抓住云越的衣领急切问道,云越一愣,自己刚刚没说什么吧?太子殿下你要不要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自己虽然从太子妃被带走后他一直都是这种表情。“快说啊!”临宸怒声打断云越神游的思绪,“赤影!宰相!书房!”云越被吓得突然一个词一个词的冒出话,他试探的看向临宸,临宸终于放开他,眼神坚决,“书房......”   殿下不会真的要去书房吧?可是宰相的书房可是正宗的狼潭虎穴啊!没等云越想明白,临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屋内。“殿下怎么不见了”云越大惊,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身旁跪着的其他暗卫个个看着他不约而同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们快去宰相府外头接应殿下!”   赤影是早些日子临宸安插在宰相府中的人,虽然用他的身份找出那个兵部尚书符鹏和那个小太监来对以后的计划会有影响,但临宸已顾不了许多,连他用五感换来的重生都是为了清欢,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来不及等天黑,临宸用易容术化成赤影的模样,混入了宰相府,书房的位置在整个府邸的中心。   临宸面无表情的走过一道道回廊,来来往往的丫鬟们都认识赤影,对顶着一张赤影带着刀疤的脸的临宸在府中旁若无人的行走已经习以为常,唯一不解的是今日这个神秘赤影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姜大人好!”赤影在宰相府的称呼只有一个姓,姜。所有人都称他为姜大人。   临宸笔直往前走,方才他已探知过府中所有气息,明面上强手如云,暗处也隐藏着许多高手,书房似乎很难接近,但并不是不能接近。   一月末的初春空气带着些干燥意味,甚至也许在不经意间点起的火星子都会气势汹汹的燃起一团大火,席卷整个世界。   宰相府的后院起了一把火,似乎一秒之前庭院里还是微风拂面,瞬间熊熊火海吞没了整个院子,临宸顶着一张普通却带了道刀疤的脸鬼魅般闪出后院,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宰相府中的众人慌慌张张的引水救火,风威火猛,泼水成烟,炽烈的火舌吐出一丈多远,舔烤着遍野焦草,满园柴垛化作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直刺苍穹。   “这边!快!快倒水!”“快把棉被浸湿!对对对!扑到那边!!”“......”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人。一片爆响,一片惨号。“啊啊啊啊!!!”“快把府中暗卫叫出来扑火啊!!!快!!!”“暗卫已经去左院了!!”   一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提着两桶水奔向庭院,突然视线触及迎面而来的“赤影”,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姜大人!”然而这位姜大人眼皮都没抬的擦过自己的视线,好奇怪哦,平日里姜大人虽说不答话,但是也不会看也不看人吧?诶姜大人为何去的是书房方向“啊!得去扑火!”丫鬟来不及多想,连忙跑向后院。   一张易容过的脸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流露着急切,临宸沉下心神,推开书房门,镇定的站在门口,并没急着闯入。沉静的视线仔细扫过书房内的每一寸角落,随即迈开步子,朝西南方向走七步,转身往东方走五步,止住步子,他漠然的看了一眼机关发射处,再低头看向面前书桌上的紫袍玉带的名贵砚石,伸手微微转动,从书房墙壁处传来一阵陷没的声音,临宸抬眼望去,声响处的墙壁完全凹陷进去,留下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曲径小路。   “宰相”从墙壁里头传来浑厚的询问声,那人似乎许久等不到回答,有些疑惑的想要走出来。   临宸目视着出口处,浑身每个细胞燃烧着叫嚣着,眼底却愈发彻骨冷然。   兵部尚书符鹏讶异的探出身,看向“赤影”:“姜大人”却见这位从来都是冷着脸的姜大人视线缓缓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对自己微微一笑:“符尚书甚是眼拙,竟是连孤也认不出么?”“你!你是......”符鹏瞬时煞白了脸,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眼前明明是姜大人那张普通至极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左颊刻着一道刀疤的脸,想说出心里浮起的那个人尊贵的身份,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临宸像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嘴角笑意愈深:“既然尚书大人已然明白,那就请跟孤回宫一趟吧。”   符鹏好不容易缓过神,神情格外警惕的望向眼前的人:“你带不走我的!这是宰相府!”   “那就试试看好了。”瞬间临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压得他甚至喘不过气来,只差一秒也许就会令他窒息时精准的松开手。“你看见了,若我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符鹏只觉喉间疼痛不堪,望向眼前那双浓雾笼罩冷到极点的黑眸,顿时感到心悸恐惧起来。   两人相距极近的走着,经过后院的火场,火已经差不多熄了,原本临宸的目的也只是声东击西,并不是刻意火烧宰相府。   下人们刚刚灭完火后,手里几乎每人拿着一床烧焦的棉被,那棉被烤得吱吱冒汽,不停地泼水,还是烧了一个又一个窟窿。风渐渐停息下来,火熄灭后冒出的浓烈黑烟熏黑了天边的白云,东厢房也全部烧塔了架,只余满院弥漫的浓烟。   符鹏心怀鬼胎的跟在临宸身后,橘皮老脸上的昏黄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两腿一抖,摔在了地上,大喊:“唉哟诶!”   听到一声诡异的叫声,火灭后回到暗处继续保护宰相府的暗卫顿时警觉起来,一步一步逼近临宸两人。   临宸黑眸一敛,没料到符鹏那老家伙果真以性命跟自己赌这一把,他是证明清欢清白的有利证人,纵然要杀,也得见过皇帝之后才可动手。   一股气流在空气中沉浮着,临宸屏下气息,等待随时向对方有力一击。一阵悠扬的陶笛声带着些魅惑迷乱的魔力从幽深之处缓缓飘来,魔音入耳,穿过耳膜,直至五脏六腑,在身体内爆发出妖媚迷离的芳香,临宸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氤氲起来,眼前的画面像一副浸了水的水墨画。“表哥!”“表哥知道莲花灯么?娘亲说莲花灯是最珍贵的礼物,因为只有爱人才能互相赠送哦!”“表哥!”“表哥!”“表哥!救我!”临宸瞬间惊醒,如一头沉睡的雄狮终于觉醒,眼神锐利,电光火石之间躲过对方一剑,陶笛依旧鸣着声,婉转悠长,如同九曲宫一般千曲百折,却再也迷惑不了他的神智。   临宸从腰侧抽出一把银色软剑,迅速点住想要逃跑的符鹏身上的穴位,同时与六个黑衣人厮杀着,刀光剑影,黑烟滚滚。   “你是何人姜是你那边的人”   临宸眸底冷冽:“没人教过你,将死之人是没必要知道这么多的么?”话音刚落,剑身刺穿黑衣人的心脏,一剑毙命。他迅速抽出软剑,挡下身后黑衣人的一剑,又反刺回去,那人重重倒地,口中却喃喃自语般念着两个字,始终未合眼,视线直直的望着临宸身后的方向。   “表哥!”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唤声一下子让临宸恍了神,耳畔间是陶笛的声声哀鸣,压抑着几生几世的爱恨纠缠。   一个黑衣人抓准时机,长剑呼啸而来,直直刺向临宸的左侧胸口心脏处,殷红血迹瞬间像开满枝头的朵朵红梅,绚美璀璨。临宸手心紧紧握着胸口处的剑身,纵力一动,长剑粉碎成段,一段段剑身瞬时袭向那余下四人,四人正中眉心,重重倒下。   “表哥......救我......”池水冰冷刺骨,连血液似乎也被冻结凝固了,清欢的声音奄奄一息。整个人浸泡在千年寒潭中,她已无力睁眼,白皙的肌肤也几乎已经脱了一层皮,毫无血色,泛着死气。池水一点一点漫过她的肩部,苍白的嘴唇,精致的鼻子,微微闭着的眼皮,直到头顶,再缓缓褪下。墨色发丝浮在水面上,顺着褪下的池水又落在了她的肩头。   滚烫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中寻不见踪影,临宸抿着薄唇,唇色惨白,冷冽的视线落在跪着的符鹏身上,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瞬时不寒而栗。   “还没想好如何说?”   身旁一个侍卫又是一刀下来,刀法极好,刀落不见血,也瞅不见刀疤,却极痛。符鹏痛的直打颤,又听见眼前的临宸淡淡的说:“已经十三刀了,还没尝够凌迟的滋味”   眼前的太子殿下此刻如同地狱修罗一般可怕,明明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却时时透露凛冽之气。符鹏突然有种感觉:宰相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太子的,然而,宰相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不能背叛宰相。符鹏咬着牙:“臣不知!”   “是么?”临宸轻轻一笑,仿佛是平日里随意的打招呼,却更让符鹏感到心惊胆战。“我听说符尚书您似乎膝下有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儿,想必也是个温婉可人的佳人了,若是把她送进怡红院......”他欲言又止,嘴角勾笑。符鹏瞬间惨白了一张脸:“与冰儿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   “父亲”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疑问声,“父亲您在屋内吗?”符鹏的橘皮老脸瞬间变得煞白,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临宸眼眸冷淡:“看来你还是没想清楚啊,云越,让我们的符尚书心尖上的女儿进来也尝尝......”   “不要!我说!”符鹏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跪向临宸:“太子爷!我说!我说!求求您放过她!放过她!”   临宸终于敛起笑意,眸色深沉,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带他去见皇上。”“偌!”      ☆、第16章 宰相的野心   龙椅上皇帝威严正坐,把目光转向之前向他报告这件事的那个小太监,那太监身体一颤,他虽是宰相暗线,却只是因为家境贫困为钱办事啊!他不想这么早就被砍头,他不想死!他顿时跪下,一张脸惨白得如同一张苍白的宣纸,只觉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从身体深处开始发冷,额前却不住冒着汗。“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是宰相吩咐小人这样做的!”   临宸冷然一笑,并不说话。皇帝沉下一张脸,问道:“宰相为何陷害太子妃你可知若不说实话,朕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小...小人不知,大约是太子妃得罪宰相,宰相恼了火便......”话没有再说下去,但足以让皇帝面色铁青。   临宸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人证,是宰相门下的兵部尚书符鹏。”“宣!”“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迈进殿内,忍着剧痛,跪下身:“微臣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冷笑一声:“有你这般臣子恐怕朕一日都活不安宁!”“臣惶恐!”符鹏老脸皱成了一团核桃。   皇帝也不再兜圈子,脸色极为凌厉:“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符鹏跪下的身子埋得更低:“臣有罪!不该趁乱吩咐人将巫蛊木偶放入太子妃寝宫,不该冒犯我皇威严!”   皇帝气极,拔出身旁护卫腰间的长剑,一剑砍向符鹏脖颈,黑黑的脑袋掉落在地,还打了个滚,无头颈口处鲜血直注灌出,喷洒成河。临宸注视着眼前一幕,殷红鲜血洒满一地,血腥味浓重,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先前那个鲜血淋淋的巫蛊娃娃。   传朕旨意!赏赐太子妃黄金百两!削去竖子符鹏兵部尚书的职位,灭九族!并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五马分尸!”“偌!”喜乐福了福身,答道。纵然火愤如此,皇帝也动不了宰相。   临宸微低头:“儿臣告退。”“退下。”   临宸一接到皇帝的允许立刻冲出殿门,眸间再也压抑不住担忧和心痛,欢儿,坚持住!等我!   四四方方的牢笼,坚不可摧的铁链,慢慢淹过头顶的池水。清欢浑身脱力,若不是铁链拴住手腕,她早已沉入池底。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呼吸,一幕一幕,瞬间在她微睁开着的眼眸中闪过。“宋清欢!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好不好!临清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却是恶狠狠的神情。“瑶儿...瑶儿...”他抱着自己,耳畔间传来的是别的女子的名字。“去死吧!”最后一眼,是临清绝情刺骨的脸。   她似乎又回到前世,被江雅瑶推入荷塘的那一瞬间。难道自己不是又重活一世了吗?难道所谓重生,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没有人可以答复她的疑问,回答她的只有刺骨池水流动的声音。   “好冷...好冷...”她喃喃自语,只想抱着自己取暖,拼命用力,却始终挣不开手腕锁住的铁铐。她身体麻木的已经没有知觉,沉在池水里,发丝散乱漂浮,如同海藻一般,呵,果然,以为的幸福,不过是梦境罢了。可是她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娘亲的疼爱,舍不得绿竹她们的维护,也舍不得,临宸带给自己的温暖。她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想念临宸,这种疯狂的想念,不是情蛊激发出来的情绪,而是从心底渗透出来的纯粹的感情。   “砰!!!”水牢进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唤醒了清欢的神智。   “谁......”水漫在她的下颌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一个挺拔如松的高大身影冲向自己,身影很熟悉,然而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是谁,而身体内被抽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的画面一点一点模糊起来,她无力的闭了眼,身子顿时倒下,似乎倒在了一个软软的又很暖和很舒服的地方,朦朦胧胧中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临宸心痛的已经不会呼吸,怀里拥着她冰冷的身体,胸口的伤口在刚刚疯狂的奔跑中撕裂开来,炙热的血滴一颗一颗落入清欢的苍白小脸上。“对不起。”   感受到脸颊上的滚烫,涌入鼻中的腥甜气味,靠着的温暖地方。最后一丝意识让清欢不由得微微一笑,我终究是等到你了。   五天五夜,云越看着一向沉着冷静的太子殿下衣不解带的守在太子妃的床旁,从救回太子妃那天起,太子甚至没有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眨过一次眼。要说殿下深爱太子妃,然而从殿下生下来后那十五年里也看不出这感情的征兆啊!云越细细思索,要说殿下的变化,似乎从半年前开始,殿下才对太子妃格外关注的,他不是觉得太子有个深爱的人不好,只是觉得太子像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太子妃,搞垮了自己的身子,他们这些暗卫都会很心疼。   “水......”一听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发出声音,临宸瞬时眼里发出明亮光彩,忙不迭的跑向桌旁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扶起清欢的身体,将茶杯边缘凑到她毫无血色的唇边喂她喝水,“慢点喝......”   清欢喝了半天才喝下一点水,似乎又用完了力气,逐渐睡了过去。然而对临宸而言,这是这五天她唯一一次醒过来,当时在水牢里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时,他好害怕她没有等到他,好害怕她再次离开了他,一如前世他抱着她死去的身体一般的害怕。   “殿下,您先去吃点东西吧。”云越在一旁劝道,临宸摇头:“我等她好起来。”云越沉默一会,整理一下措辞:“殿下,若是太子妃醒过来见您身子虚弱恐怕也会心疼的,这样对太子妃身子恢复不好。”   虽然清楚云越的话目的是让自己休息一会,但也不无道理,于是让云越多拿了些糕点,自己吃了些,等清欢醒来后也可以填饱肚子。   云越见临宸吃了些东西,也就放了心,去接收暗探传来的线报了,似乎最近雷州有些不太平。   清欢是在第二日下午申时清醒过来的。   清浅的阳光投射在她的睫毛间,打出一圈一圈彩色光晕。她撑在床榻覆着的的鸳鸯戏水蜀绣锦丝被上,勉强起了身靠着床架。   临宸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还是冰冰凉凉的。他看着眼前的她神情疑惑却认真的问:“你是真的么?”“嗯,真的。”他点头。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知道她有多害怕。但没关系,如今有他。   *****   窗外夜色迷蒙,宋清莲跪在冰凉的地上,神情满是不甘:“居然这次被宋清欢那臭丫头逃过这劫!父亲!您为何不直接解决掉临宸!”   太师椅上的宰相站起身,神色不明,他背对跪着的宋清莲,语气平淡:“临宸乃是我们夏家血脉。”   宋清莲一惊,顿时说不出一句话,缓了一会,慢慢试探着问道:“狸猫换太子”   “不错!”他点头道,“异姓为帝是得不到众人认可的,我不能取代皇帝,但我的子孙可以!当年我与皇后合作,皇后让身边的女官代替自己与被下过迷神药的皇上交欢,再自己假装有孕,生产那日,便是皇后助我成的事!”   宋清莲有些犹豫的问:“那那个女官生下的孩子......”   宰相鼻子哼了一声:“自然是死了!我见过那孩子的死尸,不过说也奇怪,长相和刚出生的宸儿倒差不离。”   “可皇后是为了什么愿意这么做呢?我们夏家登基为帝与他们宋家无一丝好处。”   宰相温和的笑了:“这自然是归功于你的好大哥,宸儿的生父!美人自然也难过英雄关。”   宋清莲心里了然,皇后对夏至铭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一个女人真的为了深爱的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宋清莲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找不到缘由。她于是不再在意这些,重要的是,她如今终于回到夏家,是宰相的女儿!      ☆、第17章 雷州之行   休息了两日,宋清欢身体逐渐好转,也有了精神,坐在云岘馆的侧院认真作着画,临宸身姿挺拔的站在她身旁,两人之间相处温暖,宛若壁人。   云越有些不忍心走近去打扰他们,但最终决定轻咳一声:“殿下,奴才有消息要禀告。”   清欢听出是云越的声音,便推开临宸,转向云越,云越一向带来的消息都比较重要,被太子殿下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云越自觉的意识到自己又来的不是时候了,于是谄媚的笑笑:“殿下,雷州丽江那边修筑的大坝垮了,灾民也未得到及时资助,目前那边很是乱套,我们暗探传来消息,是因为国库下拨的银子大多都被贪污。”   临宸这才没有计较云越的不请而来,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眉:“若不是朝中有人撑腰,小官吏也没这个胆子跟我作对,查到幕后主使人没?”   云越摇摇头,道:“线太长,没查到。”   清欢站在临宸身旁,心里感概:洪涝灾害,贪官污吏,往往可怜的是那些穷人,平日里他们也许运气好还能有一顿吃的,如今却是连命都保不住。想到这些,她忽的神情严肃,开口道:“表哥,我们去一趟雷州吧,带些银子去接济他们。”   临宸略略思索一会,对云越说:“收拾东西,准备马车,我同太子妃去雷州看看,若是宫里有何大事,飞鸽传书于我。”“偌!”   云越虽平时嬉皮笑脸的,但手脚麻利动作倒是快,不一会儿,一匹马拉着一辆车出现在两人眼前。   马车样式虽普通,马匹却是最好的汗血宝马,朴实无华的外表,一日千里的本领。临宸此次出宫,只带了清欢一人。一来是隐藏身份,不打草惊蛇,二来带她出宫看看更广阔的天下。她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他都会陪她。   七八日的路程,却被临宸快马加鞭三日赶到。   雷州城外,正午的阳光不算浓烈,却甚是刺眼,投射在路边坑坑洼洼的水滩里的粼粼波纹里,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芒。   临宸手握缰绳驾马,走走停停跑了三天,千里马在他身下仍是气息平稳,如今已快到雷州,步子也就不怎的急。清欢坐在马车里,撩开藕色车帘,望向四处之景,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山脉,在懒懒散散的阳光下显得崎岖陡峭,马车即将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肚小道,大约过了这条路便可到雷州城门。   前方的羊肠小道上似乎有些人影若隐若现,清欢眼眸一敛,心里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于是唤了一声:“表哥,”临宸没回头,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安慰她道:“没事,他们只是无路可走的灾民罢了。”声音有些大,似是特意说给埋伏在前方道路中的一群人说的,果然,话音刚落,一群手持破旧刀剑,衣衫褴褛的男子们现了身,一个为首男子脸色肃穆:“阁下知道我们埋伏于此,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敢问阁下是何人”   清欢看向说话人的面容衣着,虽然衣服破旧不堪,面黄肌瘦带着憔悴,可眼神里的正气凛然却不容忽视,想必也是个人才,并非是自己原先想的蛮横无礼的强盗。   没等临宸与清欢作答,那为首男子身旁的一个瘦弱男子恶狠狠的说:“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动手抢吧!兄弟们,操家伙!”“嚯!”众人眼冒精光,好不容易遇到个大家伙,抢了他们东西自己就可以填饱肚子活下来了!   清欢打量着说要动手的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就算了,眼底却还带着些邪气,绝不是个好人,也不知为首的那个正气男子怎会有个这样的兄弟。   临宸神色淡淡:“你们确定要与我动手”原本是想救他们,若是这般不识好歹,自己也不会好心的做东郭先生去救一群狼。   “慢着!”为首男子一声命下,身后一众人尽管蠢蠢欲动,也不敢再多生事端。“大哥!你今日是怎么了?对方只有两人,一人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此刻我们不动手,我们兄弟们还有命活吗?”瘦弱男子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为首那人被他说的也有些犹豫,他最终双手抱拳对跨于马匹上的临宸说道:“大家四海之内皆兄弟,此次我们向兄弟你借些银钱,绝不伤人性命,等度过丽江洪涝灾害,若有幸活着,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临宸看了清欢一眼,清欢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从马车内取出一袋银子,递给临宸。   临宸用剑提起那袋银子,长袖一挥,一道长长的曲弧划向为首男子,那男子下意识伸出手,袋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落在他手心里。男子有些疑惑的看向临宸。   “这些应该够你们用十几日,十日后丽江洪涝灾害自会解决的。”临宸淡淡的收回剑。   那男子瞬间跪身,身后一众人也跟着齐齐跪下,瘦弱男子眼神游移不定的看着为首男子手中的装满银子的袋子。   “兄弟大恩大德,毕某无以为报,请兄弟留下名字,以后若兄弟你有事毕某定当万死不辞。”为首男子庄严起誓。   “陈林。”临宸说,并未用真名示人。   “好!陈兄弟!看你模样约摸十七八岁,不介意便称我一声大哥吧!”为首男子豪爽的开口,“陈兄弟!你远道奔波前来雷州,虽然大哥我不知所谓何事,但却得提醒你一句,如今丽江一事尚未解决,且上头派来的一位巡府尹与县太爷官官相护,克扣朝中下拨的银子,挤压城内西处的穷人家,使得雷州更为动乱。你带着妻室可要处处小心,也尽量别去城里面西处那边。”   “这些事情并非摆在明面上,你如何得知”临宸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毕某全名毕广旭,原是雷州衙门当差的,可看不惯县太爷这些欺压百姓的行为,于是上报给巡府尹,谁知他们沆瀣一气,把我赶回家,甚至想要杀害我,迫于无奈,我逃到雷州城外,与这些灾民做些抢劫之事,但我们绝不抢普通人家的钱财也绝对不伤人性命!”毕广旭徐徐道来。   临宸眼底微敛:“多谢相告!”于是拉着缰绳准备离去。毕广旭看着马车经过自己,马匹上的那个少年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威严之气,他正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芝兰玉树的少年,突然,从马车内传来一个清冽如山泉的女子声音,“毕大哥,有时候最该提防的往往是身边人。”话音刚落,毕广旭身旁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弱男人眯起双眼,而他本人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边人是二弟吗?他有些怀疑的看向瘦弱男子,可心里头立刻痛恨自己多疑,二弟赵辉一心一意当自己是大哥,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对不住皇天后土!   藕色马车在崎岖山路间逐渐远去,毕广旭收回目光,转向赵辉,面色颇有些歉意:“二弟,我们回寨子吧。”   赵辉可是个千年修成的人精,毕广旭动动嘴,他就知道毕广旭嗓子里想说的是啥玩意。   “哎!大哥!”赵辉笑着应道,视线却不动声色的掠过毕广旭腰间的钱袋,心里直冒泡,刚刚那两个人明显非富即贵,纵然马上那男子武功再高又如何,马车上面的女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扣住女子,还怕那男子不乖乖束手就擒到时银子不就哗啦啦流入自己口袋里了!赵辉想着,眼神阴郁的看了一眼毕广旭,他早就不服他了,要是自个有银子哪还会屈居他下!   “兄弟们,咱们今日暂回寨休养生息!”“是!”众人走的比较零零散散,谁也没有注意此刻赵辉的动作。   赵辉凑近正号召众人回寨的毕广旭,左手默默贴近毕广旭的腹脏,那里曾经受过十分严重的伤,是毕广旭的致命弱点。   赵辉手心中兀的现出一支银钗,狠狠戳向旧伤处,毕广旭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你!竟然!”毕广旭满脸的不可置信,痛的肠子缠缠绕绕的打成了团团死结,他的气息逐渐弱去,身前身后不远处都是曾经兄弟们的说话声,而他已经慢慢的听不清楚。   “...为什么...?”他问。   赵辉若无其事的继续在他身旁走着:“为什么你是大哥”   毕广旭张着嘴想要说话,却最终身体重重倒下,没了气息。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赵辉换上一副惊慌的脸大声呼道,众人心里一惊,顿时奔了过来,所见之景便是赵辉跪在倒下的毕广旭的尸体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明晃晃的银钗十分显眼的露在众人眼前。   “二哥!大哥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问道,却最终悲痛的问不出口,赵辉见众人大多来齐,便露出悲戚的一张脸站了起来,对众人言道:“大哥是方才那两人杀的!”“怎么会!那两人不是已经走了吗?”“他们迷惑了我们,表面上赠银子给我们,让我们对他们消除戒备,其实那时就已经对大哥不动声色的下了手,钱袋实则是个机关,这银钗便是杀死大哥的罪魁祸首!”灾民们几乎都是普通老百姓,都看不懂赵辉口中的机关,纵然是寨子里原先的土匪也被赵辉哄得一愣一愣的,大多都相信了赵辉的一番话,当然,也有两三个人对此事抱着质疑的态度,包括排行第四的徐明,但他却按捺下来,不发一语。   众人激愤的说道:“二哥!我们定要替大哥报仇!”“二哥!我们现在就冲回去,把他们抓回来!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众人情绪激然,赵辉示意让大伙安静下来:“大伙听我说,那男子武功高强,我们贸然冲去并非万全之策!”“那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大哥枉死不成”“听我说!我们兵分四路,四面围击,王才!许茂孺!你们俩带三队人困住那男子!”“是!二哥!”“李健!孙二!你们带余下的人跟我行动!”“是!!”   不远处一座座层峦叠嶂逶迤起伏,马车缓缓经过崎岖山路,光线昏暗,山风穿过高峻的山石发出幽咽的悲泣声,如怨如慕,哀绵不绝。   山间微风拂过,茂盛的山草随风晃动,隐隐约约现出些许人影。   感觉到风吹草动,临宸眸底一沉,拉住马上套着的缰绳,整辆马车瞬时停了下来,岿然不动。“表哥,怎么了?”车内传来清欢的询问声。“刚刚那些人来了,”临宸随即淡淡提醒她一句,“你待在马车上,别出来。”“嗯,明白。”   一群人渐渐逼近马车,几乎围成了一圈,临宸原本打算直接动手,然而眼前这些人不过是些漂泊无依的灾民,他于是只采取防守战术,手持软剑,坐于汗血宝马之上,随时备战。   “啊!”“啊!”“......”一伙人手拿刀剑直接冲了过去,临宸手持软剑齐刷刷来回挥动,只挑落他们手中武器,并不伤人。但这样下去,却有些没完没了。临宸有些不耐,正欲想个法子。却听见身后车帘内传来清欢的声音:“表哥,擒贼先擒王,正南方向的那人便是为首之人。”   临宸看向清欢所指那人,正是先前劝说毕广旭袭击自己的瘦弱男子,话不多说,解开马与车的连绳,临宸御马直奔赵辉,赵辉见状顿时一惊,连忙举刀挡住马上男子的一击,震得他虎口生疼,赵辉沉下神色,对李健使了个眼色,李健与赵辉一向狼狈为奸,是一路的货色。李健一接到赵辉发出的指令,顿时飞腿直奔马车。临宸发现两人阴谋,黑眸一敛,想退回马车,然而所有人围困住他,四面楚歌,让他抽不开身。临宸终于火了,直杀出一条血路,四周都是鬼哭狼嚎,瞬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清欢坐于马车的牡丹花坐垫上,有些犯困,外面嚎叫的声音十分刺耳,吵的她睡不着。   突然车帘被人一把掀开,动作急切粗暴,临宸绝不会这样,清欢镇定的抬头,望向来人,哦,是山匪里的一人。她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车外,她视力极好,隔着很远的地方,也能看清临宸双眼通红的往这边奔来,但似乎没什么用。因为那个掀车帘的山匪已经把马车套上自己的马,直奔山寨。汗血宝马纵然疾如风,也架不住山匪对山行的熟悉,转眼间被甩在后头。而赵辉带着剩下一行人换了条路回了山寨。   临宸驾着那匹马,眸间带着些血丝。他想起方才清欢对自己眨了眨眼,顿时既无奈又恼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事情总是这样不顾自己安危,任意妄为!是!他知道清欢不是那些个十几岁的平常小姑娘,但是纵然她心智成熟,也敌不过山匪的武力啊!她是铁打的么!都没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就不知道他很担心她么!   临宸在那边心事重重,此时清欢却老神在在的端正坐在原处的软绵绵的坐垫上,山路陡峭,驾车甚是平稳,看来那人骑术不错。   “大哥!那个女人到了!”王才从外头刚打探回来,急匆匆的冲向赵辉。正如王才称呼他为大哥,赵辉已经从毕广旭死后摇身一变晋升为了大当家。王才奔过来的时候,赵辉正坐在虎头椅上,眼神迷醉,似乎在遐想着什么,被他这么一打断,从思绪中惊醒过来,脸色顿时一黑,贼眉鼠眼凶神恶煞的瞪向他:“鬼嚷嚷什么!”王才被他可怕的脸色吓得不由得一抖,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李健把那女人和马车都带回来了。”赵辉听了这话,缓了缓神色,大手一挥:“带我去看看!”“哎!”   马车飞快的穿过一座座山,过了许久,似乎是到了山匪所在巢穴,撩开车帘,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个小洞口,隐隐约约好像有点亮。   马车于是从这个山洞驶了过去,最终在一片平地停了下来。   “下来!”李健下了马对车内人说道。清欢闻声便自顾自下了马车,淡然抬头打量着四周景物。   雷州内西南一带水灾较为严重,东部好得许多,原本城外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然而,当清欢看见眼前一幕幕,不由得觉得心酸。   许多矮小破旧的茅草屋歪歪扭扭的堆砌在这片平地上,屋里屋外,女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破旧不堪,神情憔悴不堪,有些怀里还抱着嚎啕大哭的婴孩,边用手拍打着孩子,眼珠浑浊,麻木得连哭都不会了。   生活逼迫得她们已经溃不成军了,却还要承受下一代的苦痛。   清欢选择顺从的跟着土匪们回寨,也是因为料想到寨子里大约是这样的情况,但还是被她们的绝望悲惨冲击到了。   “看见了吗?这全是你们富贵人家逼的!”李健神色一痛,说话毫不客气。   清欢顿了一下,神色不明:“她们是你们的家眷”   李健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给出了回答:“大多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妻儿基本都死于丽江的洪涝里面了。”   清欢淡淡看他一眼,视线移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婴儿哭个不停,不知是什么缘故。清欢走向那边。   “别哭了......别哭了......”那女人神情悲戚,几乎快跪下来了,求天求地都毫无办法。   “给我抱一下试试。”清欢开口。   那女人看向她,眼前女孩眼神好清澈,就像小时候山边的淙淙泉水,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吗?   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哇哇大哭的婴儿抱给眼前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的女孩。   清欢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整颗心都软了,她动作极轻的微微抱着孩子,婴儿软软的,带着奶香,很可爱。   说也奇怪,婴儿一到她怀里,立刻就不哭了,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身体,似乎喃喃一声,逐渐陷入睡眠。   “徐明!你来这里作甚!二哥呢?”李健朝他身后探了探头。徐明一向与李健等人合不来,也就没有搭理他,饶有兴味的看向清欢。   “未出阁的姑娘竟也会抱孩子在下可真是长了见识了!”身侧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与其在意这个,何不想想如何解决这些女人的生活问题,难道一辈子让她们待在山寨过这种日子么?”清欢把熟睡的孩子交还给那女人,随即转身淡淡的看向说话声处。   说话人正是徐明,他不过是看了清欢抱孩子的熟练手法,有些玩笑意味的开了口,没料到反而被清欢呛了声。   他神色颇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道:“在下实在有心无力,如今所能做的,只是为她们提供留身之所罢了。”   “二哥!”李健朝从远处茅屋内走出的赵辉大喊,王才瞪他一眼:“如今是大哥了!不长眼色的东西!”   李健瞬时从善如流:“大哥!”他兴冲冲的冲赵辉跑了过去。原地只剩下徐明与清欢两人。   清欢垂下眼皮:“若是你有这份心,不如考虑一下与我合作。”   “嗯”徐明有兴趣的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想必你也清楚,如今山寨的大当家是个什么人,你认为他会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么?”   徐明神色一沉,答案显而易见,绝对不会。   “毕广旭不是我们杀的,至于是谁你应该也猜得到。”清欢语气淡淡。   “可是没有证据!”徐明急切的开口道。   “有时候,证据是解决不了对手的。”清欢注视他的眼眸。   “那该如何”   清欢微微一笑:“装神弄鬼呗,让他自己说出来。”   “你们两人在说什么”赵辉脚步声越来越近。   清欢淡淡答道:“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赵辉眼眸阴郁,来来回回盯着徐明与清欢两人,想从他们脸上寻些端倪,最终无果,也就放弃了打量,皮笑肉不笑的说:“三弟真是好兴致,与敌人竟也可以谈笑风生。”   徐明神色不明:“二哥还是称我四弟吧。”   赵辉对他的不识抬举冷哼一声,转向清欢:“把马车内的银子都弄出来,我可以考虑一下暂时不杀你。”   清欢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银子都给你们了,若不信,你们自己去马车搜。”   赵辉脸色极黑,一双鼠眼直瞪着清欢,要是搜得到他早就拿走了,还会这么好言好语的问这个丫头片子么!   清欢笑意更深,反正她不知道就是了,要搜可以搜啊。   “把她关起来!”赵辉沉下神色命令道。“是!大哥!”王才与李健两人点头哈腰,像极了宫中妃嫔无聊时玩养的哈巴狗。   “二......”徐明正欲阻止,却见清欢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饱含深意。李健推着她往柴房那边走,经过自己的身旁时,他听见一个清清浅浅的声音,“别忘了。”   徐明神色一暗,脑海里回旋着方才趁赵辉未靠近时她出的计策。   “,”赵辉嗤笑他一声,没等他开口,就转开身子,“王才!我们走!”“哎!大哥!”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散不尽。整个山寨看起来似乎已经陷入沉睡,只有寨门口几个巡查的土匪在那里站着。   众多茅草屋中的唯一一间土砖屋内,赵辉正躺在虎皮大毡上呼呼大睡。   说是土砖屋,实则墙壁上千疮百孔,还是挺破烂的,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山寨大当家住的地方,自然比那些茅草屋好得多。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几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一溜烟钻了进来。   赵辉睡得迷迷糊糊,只觉眼前出现白晃晃的亮光,他有些迟疑的睁开眼,眼前所见之人顿时让他吓得屁滚尿流。   “毕广旭你......!”   眼前的“毕广旭”身穿白色长衫,脸色惨白,嘴唇乌黑。在黑沉沉的夜里如同鬼魂,不,在赵辉看来,就是毕广旭的三魂七魄向他索命来了!   “不......不要杀我!”赵辉煞白了一张脸,浑身颤抖,一下从炕头上滚了下来,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赵辉!你这小人!我当你是兄弟你为何杀我......为何......”这虚无缥缈的声音不是从眼前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反而是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刮来一阵阵凛冽寒风。   赵辉瞳孔张大,甚是恐惧:“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不该有歪念头!不要杀我!不要!”   仿佛在他说完这些话的下一秒,阴森的呜咽声顿时烟消云散,屋外点起了根根火把,把整个山寨照得亮堂堂的。   “赵辉!竟然是你杀了大哥!”许茂孺满脸的不可置信,起初徐明跟他说了这个事,他还不信,因为在他心里大伙已经是一家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赵辉竟然是这种败类!   赵辉深深埋着的头终于抬起,望向四周的众人,最后视线落于装扮成毕广旭的徐明身上,看着他手里撕下的□□,嘴边苦笑:“我赵辉聪明一世,居然栽在你徐明这点小把戏里头!哈哈哈哈!”一丝殷红血迹从他嘴角流出。   徐明神色不明,伸手去探他的气息,终是死了。   赵辉有一点没说错,平常的他是绝对不会中这种圈套的。   徐明视线落在他床旁的烛灯上,灯芯里的曼陀罗,具有致幻作用。   赵辉死了,他私藏的那些银子购来的粮食虽然给寨子里的那些人带来了些许温饱,但似乎是杯水车薪。   雷州城内官员们依然不许他们进城,食物越来越少,每人每餐只能分到半碗稀粥,死亡的阴暗气息愈来愈浓烈。   钱财始终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是拔除雷州城里那些朝廷蛀虫,开放城门,并治理丽江洪涝。   清欢决定与临宸动身前往雷州城内。   “宋姑娘,这些天多谢您仗义相助,生死有命,我们这群人兴许是命该如此。”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下,徐明颇有些感伤。   “表哥,去取些钱来。”清欢看向临宸。   临宸点头,软剑一挥,马车边角被砍下来一块,露出灿灿发光的金子。   徐明:“......”   把金子融入马车里面,一来方便携带,二来避免贼人觊觎。不得不说,这招太绝了,赵辉在马车上找不到银子是正常的,因为他碰上了两个不正常的家伙。   清欢拿着那块四四方方的金子走向徐明,递给他,神色淡淡:“省着点用。”   “......”徐明看了看偌大的马车,与自己双手捧着的一丁点金子,再深深的望着清欢,多么鲜明的对比呀有木有!   临宸一把拉过清欢,挡住徐明看她的视线,淡淡开口:“时候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清欢从临宸背后探出头,也正经道:“告......”一个字没说完,被临宸又拉了回去。顿时不满的站在他身后,充满哀怨的紧紧盯着他的背部。   ☆、第18章 江雅瑶   雷州城门的守卫很是松散,临宸不愿表明身份,便慢慢策马进城,那匹汗血宝马那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半眯着,无精打采的一步一步踱进城门。想它当年战场厮杀,哪像如今这般窝囊过,罢了,主人欲掩饰自己千里马的身份,自己也就配合着吧,唉!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进入雷州城,大道两旁摆满了小摊,吃的有白白嫩嫩的馒头,幼滑劲道的面条,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玩的有乞巧节用的面具,刺绣的针线,姑娘们用来涂蔻甲的花水。市集里到处都是小贩们的吆喝声,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味,绸缎店,客栈,茶楼,甚至连歌舞坊都人来人往,生意做的有滋有味的,与京城的繁华奢丽有的一拼,无法让人相信雷州如今还遭受着洪涝灾害,灾民泛滥成灾的消息。   清欢撩开车帘,神情疑惑的问背对自己正在慢悠慢悠骑马的临宸:“表哥,暗探不是说如今雷州甚是动乱吗?为何城中一片繁华之景”   临宸淡淡说道:“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是如此。”   沉思一会,“表哥,我们先去城西那边看看那些因丽江洪涝受害的人。”   果然如同临宸所言,越往城内走去,所见之处越是荒凉,又好像有一条分界线,将一座城分成了两半。   马车慢慢往前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杂乱悲怆的声音,身后是那些热闹非凡的吆喝声,清欢只觉得看见了两个世界,身后的吆喝声逐渐消逝,马车外的小道上哀鸿遍野,到处响彻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恶狠狠的咒骂声,疯了的人们的笑声。   城东城西,分为了两个世界。   临宸谨慎的驾车避开路中央躺着的衣裳褴褛的乞丐们,似是难得有人衣着整齐的从这条路经过,有些尚有力气的人饿狼般的眼睛绿莹莹的发着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临宸与他身后的马车,甚至有些人口水流到了下巴处盯着临宸身下的那匹马。   汗血宝马:我容易么走得慢憋屈也就算了,现在还得被这群乞丐盯上!唉!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清欢探出身,路旁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突然喊住她:“姑娘!”清欢循声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刚刚叫住自己的头发散乱浑身脏乱却带着文人气息的老头。   临宸停住车,淡淡扫了一眼马车周围蠢蠢欲动的乞丐们,仿佛是逼到绝路之后学会的直觉,那些乞丐们顿时没来由的后退一步,但视线依然不离他们。   “我本是雷州城一个教书先生,对姑娘你没恶意的,我见姑娘你远道而来,又像个善心人,才贸然开口喊住姑娘。”那浑身脏兮兮的老人缓缓道来,只不过似乎一直没提到重点,难道教书先生如今竟都是这么厉害,每句话都能避开重点的么?   “所以,您想说什么?”清欢依然看着他。   那老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打算提醒眼前这两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与姑娘一些事情,“姑娘,雷州城如今丽江出现洪涝灾害,前方再走十公里便是大坝倒塌处,你与这位公子可要小心,不能再往前了!”   “哦。”清欢哦了一声作为回答,转过身对前面的临宸说道,“表哥,我想去看看那个大坝。”   “......”   “姑娘,朝中拨银子为我们老百姓修筑大坝,我们老百姓是感激万分,可谁料到又会出现天灾啊!大坝前段日子倒塌,我们普通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去了雷州东处城门那里,想必你与这位公子进城时也经过那里了,而像我们这些没钱的,就只有等死了,有些不愿等死的就去做了土匪,雷州东处那边县太爷还组织了一支兵专门禁止我们这些穷人家去他们那边,说是因为我们不吉利,但是大坝那里甚是危险,两边都去不得,我们只好在这一团地勉强吃点草根树皮和东处那边的人丢的垃圾为生了!总之,大坝那边真的很危险啊!姑娘,听我这个教学先生一句劝,不要去啊!”   老人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叽里吧啦的说了一大堆,虽然散乱,清欢却听清楚了老头的好意,她对老头笑了笑,从马车座椅上拿起一些干粮和一套衣裳,从撩开的车帘处递给那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愣愣的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这些干粮和衣裳是给你的,谢谢你,先生,不过我还是得看一下大坝的具体情况。”   于是,在教书先生呆呆的拿着清欢给他的包裹中,马车逐渐远去。   原本包围着马车的一群乞丐们被临宸举手投足间便散发的凛然气势逼迫得不自觉退去,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惹不起的人绝不会碰。   清欢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想着方才那老人说的那些话,难怪整座城一边是繁华盛景,一边却是死亡地狱。而所谓天灾,不过是人祸罢了。   “表哥,待会我们去雇几个人买米煮些粥,然后分发给灾民们,他们目前需要的不是银子,而是食物。”   “好。”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不急不缓的平稳行驶,清欢隔着藕色车帘,看着前方临宸若隐若现的身影,心里不觉一下温暖起来,纵然他仍避免不了皇族之人与生俱来的绝情,也被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还是对自己很好。清欢很庆幸自己能够重活一生,在他若隐若现的帮助下,除掉何氏她们,护住宋家至亲,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高远处看向整条丽江,丽江水如同一匹在狭窄的峡谷里奔腾的骏马,把大坝冲破了一大口子,那白汪汪的一片都是汹涌的丽江水。   周边山浪峰涛,层叠起伏,江水冲刷着半山腰的泥土,崖头如同刀削斧砍般的顶天立地。   见到眼前此景,清欢低头静静思索,若是继续修建大坝,只会劳民伤财,倒不如将这丽江水引入湘河,工程量比较起来小很多。   湘河距丽江并无多远,是一条数一数二的大河,容纳一点丽江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从两条大河的中间开始挖,一直到接近河源时,再用□□炸开河道,两条河就可以流通了。   然而,这种方法也有些弊端,丽江附近是山区,若是挖河道,便极容易发生泥石流。   “表哥,你觉得应该如何”跟临宸说了心中想法后,她问道。   临宸沉思一会:“你想的没错,至于泥石流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去找雷州的隶属官员询问一下地形,再从长计议。”   “嗯,好的。”   两人很快来到雷州城东,依然是纸醉金迷繁华喧嚣的场景。问了几个路人那位巡府尹的府邸,终于站在了两扇朱红色大门面前,头顶挂着的府匾上面刻着金色的“高风亮节”四个大字,却与这位巡府尹做的事情完全不挂钩,极具讽刺意味。   “噔噔噔。”临宸扣着门把,顿时朱门发出碰撞的浑厚声音。   “谁啊?敲什么敲!”府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门过了许久,缓缓打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神情踞傲的看着面前两人:“我们大人不见之前未通报的人!”   “你......”临宸正欲开口,突然从府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以为自己很受宠么?无非是沾了那张脸的光!”   这个声音......这句话......   清欢眼眸一暗,一眨眼冲进府内。   “你干什么!造反吗?”管家追在她后面,想制止她的无礼。   清欢低头垂眸跑得飞快,她从来没想过,今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听到一句同样的话,让她的心酸涩到了骨子里,突兀的冒出些许冲动,她想要...她想要确认一件事,府里面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江雅瑶   这些话前世江雅瑶也曾对她说过,这个声音,也让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惊醒恐惧。清欢不想在意自己对前世的不肯放下,此时此刻,她只想冲到江雅瑶面前,将当初的一切都还给她!清欢永远无法忘记前世的江雅瑶百般羞辱自己,甚至一双手轻轻一推,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无法原谅江雅瑶,纵然是重活一世,可以放下前世对临清的爱与恨,她却执着的不肯原谅江雅瑶!   在冲向江雅瑶的这条路,好远好长。清欢不顾一切的跑着,眼底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清欢用力的跑着,泪水氤氲了她迷离的双眼,看见的,不是此刻的高屋建瓴,而是前世,靖安王府的幽深荷塘,带着微微荷花香。   她的爱情,始于荷花,终于荷花。      ☆、第19章 不再纠缠      “你以为和我娘亲长得相似,我爹爹便会抬高你妾室的地位么?真是不自量力的狐媚子!”   一个身着浅紫色碧荷高腰儒裙的女子满脸不屑的看向被几个下人压制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年龄相仿的粉衣女子。   清欢站在那紫衣女子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眸如同一潭深寒无尽的池水死死盯住她的背影,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住,紧闭的唇齿也有些痛意。   眼前背对自己的人的体态身形与前世的江雅瑶有些许差别,但是,不管是发髻还是动作举止,都一模一样!   清欢只觉浑身血液沸腾,眼眶里也几乎已经溢满了血,炙热疼痛,她脚步沉重,每走一步仿佛花了全身的力气,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眼底里的紫衣女子。   “江......”   当她迸紧牙关,即将吐出一个字时,眼前的女子忽的转过身来。   一张与清欢五六分相似的脸,两弯柳叶吊梢眉微微上翘着,一双明丽的杏仁眼带着些疑惑和鄙夷:“你也是爹爹找来的妾室么?一个个的尽想着攀龙附凤!不过看你模样跟本小姐相似,我倒是可以勉强让你留下来打个杂。”   清欢眼眸一黯,不是她,眼前的紫衣女子并不是江雅瑶。   “江雅瑶在哪”清欢声音微有些沙哑。   那紫衣女子打量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女子:“你找我姐姐做什么”   原来,雷州城的巡府尹是江雅瑶的父亲!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此生还能再遇见她。   压下恨意,清欢在心里思索一会,就这么贸然找上江雅瑶给她几耳光,自己也不会解气,既然今生遇见了,自然是要将前世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完整整一分不少付诸给她才好。   清欢自认不是善人,对仇人绝不会好心。   “江小姐,”清欢正打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见眼前的紫衣女子瞪直了眼,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望向自己的身后,眸里是不由自主的迷恋崇拜,双颊泛起粉色,一副少女怀春模样。   一般说来,能让普通女子露出这等模样的,就数她家里的那个所到之处纷纷落桃花的太子了。   清欢没来由的有些不快,睐眯着眼回身看向临宸,一看心里更是有些冒泡泡,他竟然盯着江雅瑶的妹妹眼都不眨一会的!   清欢站在那两人中间,原本想干脆让个位别挡住那情意绵绵的两人的视线好了,又有些不爽,凭什么要自己让开啊!互相有意思的话不知道自己走一边去卿卿我我么!   “小姐......”江雅盈身旁的丫鬟唯唯诺诺的唤醒江雅盈沉醉的思绪。   “做什......有何事呢?”江雅盈被打扰了原本凶神恶煞的想开口训人,一想到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翩翩少年郎在这里,于是立马换上温婉柔和的面容,轻声问道。   那丫鬟明显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小姐今日竟然这么对自己说话!她顿时忙不迭的归了下来,带着哭腔的嚷道:“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不要打我...不要...”   江雅盈顿时黑了一张脸,试探的看了一眼临宸,再低头看向跪着求饶的丫鬟,脸皮紧绷,尽量维持着自己圣母般的微笑,天知道她此刻多么想掐死这个丫鬟。   “小桃,你今日是否没吃药有病得治,我们江家不会亏待下人的,特别是我江雅盈,对下人是极好的。”她这话明显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特意说给临宸这个潜在的买瓜人听的。   小桃丫鬟头更得更低,又不敢哭出声,小姐今日太可怕了。   清欢看着江雅盈的跳梁小丑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刚刚出现的些许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临宸,示意道:你看吧,你眼光不成,她实在太傻了。   临宸眸底微微带着笑意,仿佛早知道江雅盈会因为自己的注视现出丑态。   “开心了么?”他低声问道。   清欢这才意识到临宸的用意,却还是不以为然道:“玩弄女子算不上君子行径。”   临宸凝睇着身边女子的口是心非,眼里笑意更深:“君子就免了,我比较喜欢做你夫君。”   “......”清欢斜他一眼,讨女人欢心倒是一套一套的,哼。   “那个......公子,”江雅盈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颇动,忽的抬起头,两颊绯红,就像两片榴花瓣,“不知公子是何名讳来我江家又所为何事”   临宸神情极淡,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江姑娘,可劳烦请令尊出来会面”   江雅盈一脸害羞状,笑容满面。   她不会以为临宸是来说亲的吧   接下来江雅盈开口说的话证实了清欢的猜想。“我江家极为开明,父亲是准许女儿家相看夫家的。”   清欢:“......”这是个多么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姑娘啊。   临宸似乎也微微愣了愣:“我想,我跟令尊说的话题姑娘会听不懂吧”   清欢在一旁默默腹诽,河道工程,江雅盈听得懂才怪。   江雅盈正欲开口,忽然看见管家匆匆跑来,恭恭敬敬的对临宸说:“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进去喝茶。”于是卑躬屈膝的领着两人往会客厅走去。   清欢看着这管家前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有些理解前世在一本图册里看见的一个叫变色龙的东西了。“他们知道我们身份了么”清欢侧身问道,临宸微微一笑:“没,我只是把宫里的玉佩拿出来看了看。”   “......”拿玉佩出来和说出身份差得远么当清欢忍不住吐槽时,临宸认真的答道:“有区别的,他们只知道我们是宫里出来的,然而从皇宫里出来的却不一定是太子与太子妃。”   “是宫女与太监也是可以的。”清欢接过他的话,淡淡看他一眼。   “......”太监......   临宸深深看了一眼清欢,心里打算着是不是该用身体力行告诉她到底自己是不是太监。   很快来到会客厅,偌大的厅内装饰极为富贵,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以及笔墨纸砚。   一位体态与冬瓜极为相似的老人坐在书案旁,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不知公子在宫中所任何职”巡府尹开口问道,显然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微服私巡来到雷州,而把临宸当做了宫内一个为主子办事的侍卫。   临宸没打算公开自己身份,毕竟以太子身份行事有时候不太方便,于是也就顺着巡府尹的思路回答:“在下只是个小人物,奉太子殿下命令前来管理丽江一事。”   原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太子怎么会突然派人插手这件事巡府尹按捺住心中慌乱,一边打算着怎么跟背后那人报告此事,一边正色道:“太子殿下一心为民,下官必定配合!不知殿下有何良策”   清欢站在临宸身后,打量着眼前的巡府尹,并不说话,   “殿下的意思是打算挖通丽江与湘河的河道,希望雷州官吏带头捐钱,并提供一些熟悉丽江附近山区的人员,解决目前问题。”   临宸说完之后,巡府尹神情有些犹豫,提供人员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要拿钱出来,简直是要自己的命啊!更何况,上次从朝中贪污下来的钱大多流到了背后那人手里,自己还没捞着什么就要大出血了......   “这个......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巡府尹眼珠一转,拖着官腔道。   临宸原本就没打算让他把银子主动吐出来,似笑非笑道:“也好,那就请江大人替我们安排住宿,以便从长计议。”最后四个字他略加重了音。   江祁荣只觉浑身直冒冷汗,一边讪讪的陪着笑:“这是自然的,自然的。”   他正想着如何将眼前这两尊大佛送走,老管家突然推门而入:“老爷!大小姐回来了!三公子也跟着来了!”   原本听着管家口中的三公子跟大小姐来了的江祁荣老脸甚是开怀,然而无意间又想到太子派来的人还在这,顿时又苦了一张脸。   他故作若无其事道:“让三公子先去歇息一下,我等会便去见他。”   “哎!老爷!”   清欢眸底一沉,大小姐......是江雅瑶总算是见到了!清欢只觉鼻间酸痛,眼前一片雾气迷离朦胧,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等着吧,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大人,两位先在府中住下吧,几日后下官自当亲自送两位回宫,丽江洪涝之事下官定当尽心尽力!”江祁荣打哈哈似的说了几句官话,便想把事情遮过去。   临宸嘴角带笑,也不多说什么,淡淡说道:“有劳大人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这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他忙不迭的摆手,又殷勤道:“大人,您车马奔波,想必是累了,下官暂带两位前去歇息吧。”   临宸没有拒绝,明明看上去在笑,然而神色不明,眼底深邃令人无法直视,整个人看不透猜不明,简单的答了一个字:“好。”   ***   江祁荣安排两人住的是离正院颇远的别院,大约是怕他们俩撞见一些不该见的东西。   临宸将行李搁置在床旁的书案上,整理一下屋子。也许清欢潜意识里是想去找江雅瑶,便沉默着出门了。   经过一道回廊时,忽的听见身后有人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唤道:“表妹!表妹!”   清欢回过头看去,是那个二小姐江雅盈。   她静静的看着那个紫衣女子兴冲冲的跑向自己,再扭扭捏捏的转着衣角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通红,半天嗫蠕出一句话:“那个......你是那位大人的表妹吧”   临宸虽说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但在名义上,还算是自己表哥。   “嗯。”清欢不冷不淡的答道。   江雅盈顿时两眼放光,心里默念还好还好,不是他妻子......   然后又一脸期待的抬头:“表妹可以告诉我那位大人的名讳吗”   清欢几不可见的眉心微皱:“他什么名字你不会自己去问么还有我估摸着我年纪比你姐姐还大吧,这一声表妹我可真的受不起。”   声音冷淡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本觉得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凶有点不厚道,但转念一想,谁让她是江雅瑶的妹妹于是有点内疚的心安理得起来。   江雅盈一向除了在自己姐姐面前受过气,哪里受过这份委屈,当场便要发作。   “你算什么本小姐不过是看在大人的份上才对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却如此不识抬举!我......”她越说越气,顿时想要动手,抬起巴掌顿时挥过去,却在下一瞬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住。   竟然是他!   她以为上次在皇宫春宴时的遇见已是这一世的最后一面,她从未想过竟然这辈子竟然还会与他有交集!   清欢微眯着眼,眸底深沉,恨意无法休止。   她只看了一眼临清与江雅瑶那两人,便低下头,再也不说话。   那两人原来少年时便相识,然而前世的他为了世子的地位需要宋家财力的支持,所以连青梅竹马的江雅瑶都可舍弃,达到目的时,便又过河拆桥,冷落自己,清欢只觉讽刺,当年的自己竟然相信了这种人渣!   所幸,今生她已清醒过来,已经可以看得明白,不会再重演前世的历史......   “三公子!你挡着我做什么”江雅盈虽然火大,但是在一向冷漠绝情的临清面前也不敢造次。   当视线触及身旁的清欢时,临清的眸底不知为何微微有疼痛之色,他移开眼,看向江雅盈,脸色冰冷:“把手拿开。”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江雅盈很不乐意,不就是个王府庶子么,不知道为何父亲这么看重他!   这样想着,她更是想伸手拨开挡在清欢面前的临清的身体,眼前少年却纹丝不动,她用力推着临清:“让开!让开!”   “盈儿!不许对三公子无礼!”江雅瑶的开口让江雅盈顿时狠狠瞪他们一眼,接着像落败的公鸡一般灰溜溜的站到自家姐姐后面。   江雅瑶面带微笑,与清欢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然而眼眸是不像的,纵然江家姐妹与清欢容颜极似,却没有清欢一双明丽的眼眸。   “这位姑娘不知是何人”她姿容优雅,看向临清时却媚眼生丝,楚楚动人。   可惜,临清只顾得上纠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清欢心里就堵的慌,疼痛不堪   江家大姑娘很是失望,但不妨碍她继续探究眼前这个模样与自个相似又比自己好看的女子。   清欢看向江雅瑶,指尖有些划破手心里白皙肌肤,流出些血丝,却感觉不到疼,她不怒反笑:“与你无关。”   江雅瑶脸色不太好看:“难道姑娘竟是鸡鸣狗盗之辈,连名字也不可与外人道来”   清欢淡淡瞥临清一眼,又看向江雅瑶:“难道江家的家教是放纵未出阁女子在陌生男子面前随意说出闺名的么”   一句话把江雅瑶堵得脸都黑了,江雅盈生气死了,想替自己姐姐说话:“你!你!”却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二小姐原来竟是结巴么?”宋清欢故作好奇的问。   “清欢,”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临清终于开口,忍着心口刀割般的疼痛,神色不明。   “三公子,请您注意身份,该叫什么不需要我来教你吧”她的名字他也配叫   清欢眼底一敛,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两位江小姐,三公子,你们慢慢郎情妾意,我先告辞不打扰了。”   她转身往回走,安顿好之后,等会应该要去分发粮食给灾民们。   “别走!”临清一把扯住清欢的衣襟。   清欢身子微微有些踉跄,神色不快,颇为恼火,她没有跟他们斗了,他们还想怎样!   转过是,冷漠看向临清:“放开。”   临清被她眼底炙热的恨意与冰冷的态度所惊,心头大跳,顿时不自觉松了手。   清欢再也不想看他,直接转身,越过江雅瑶,与她擦肩时,身后临清突然开口,声音悲凉:“清欢!”   她微微顿了顿步子。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见你心就会好痛也不明白你眼底对我的恨意是从何而来清欢,我求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这般恨我”临清痛苦的问出从初次邂逅时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他渴望的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一笔一划,想把她的一点一滴刻画到心底。   他听见眼前女子背对着自己似乎轻轻一笑,随即缓缓转过身,嘴角笑意极浅,眼底冷漠刺骨。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周围似乎时空变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看得见眼前女子的倾国之色。   “恨你”清欢微微一笑,唇角凑到他耳畔,“不值当。”   她唇边微带着笑意,离他的耳垂很近,近得临清感觉得到她微笑里的凛冽寒冷。   只有这两人才心知肚明的冰冷,然而落在站在远处的人眼里却是亲密无间,相处无隙。   他原本是筹备好粮食,来找她去看看分发情况。不料看见她的后一瞬,便是她与前世那人......临宸垂下眼帘,眸底似有风起云涌,又弥漫着无奈悲伤。   罢了。   而临清神色怔然,薄唇微翕,霎时眸色黯然无色,心底像被挖空了一个洞,往外汪汪流着血。眸底,她不屑一顾的转身离去。   轮回转世,她已不愿再纠缠前世那份迷乱纷扰的婚姻。   ☆、第20章 和离   清欢走近屋子里的临宸,昏暗光线下,他俊朗的轮廓依旧清晰,认真的坐在书案旁,神态平静的看着手中的书。   清欢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了他好一会,其实这样就很好。   “光线不好,若你想看书,可点些烛火,不然则会伤了眼。”她边说着边在灯盏中添了些灯油,点上火后,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了,烛光摇曳,灯火夭夭,微微倒映在他深邃的眸底。   手中捧着的那本厚重的书从清欢进门后一页都未翻动,很明显,没看进去。   “粮食都准备好了么我们现在去灾民区看看”清欢只觉临宸此时有些奇怪,但也没想那么多,走到他眼前,用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询问着他。   临宸面无表情的看着书,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清欢顿了顿,问道:“你今日怎么了”顺手拿过他手中的书,却不想那本书在他手里握得极紧,清欢用了很大的力气,书还是躺在他手里,纹丝不动。   她顿时有些生气,刚刚碰见那两人已经让她心里很恼火的,临宸偏偏还这样莫名其妙!既然如此,好!那便和离好了!如今何氏已死,宰相对宋家的威胁目前也没有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分手,你做你的帝王!我便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宋家嫡女!还要太子妃这个身份作甚!   “我们和离吧。”心里虽然已经火冒三丈,然而说出这话的时候,清欢表情格外平静,就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临宸黑眸紧锁,终于在这句话之后有了一丝反应,他放下书,起身站在清欢面前,清欢感觉整个人都被埋在他身体挡住烛光的阴影下,无端端有些心悸,不明白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的临宸从未有过的可怕   “你终于说了么”话语里明明是刻骨铭心的痛,却被他掩饰得完美无缺。明明是害怕她说出和离这个词,却更怕她什么话都不说,不屑一顾的离开自己。一句和离,至少证明她还曾经在自己身边过。   终于说了临宸,你竟然如此期待我说出这些么   清欢没来由觉得好笑,嘴角的笑意惨淡悲戚,望着临宸那双熟悉的黑眸,她的眼眸里瞬时像蒙上了一层穿越千年的浓雾,喉间苦涩,一句句话在喉底打着转儿,却始终说不出来。   她低垂下头,不愿再看他,也罢,今日与君别,愿此生再无相逢之日。   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飞扬的衣襟轻轻擦过临宸下意识伸出的手,想要拉过她解释,却终是擦肩而过。   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冰冷干燥的空气里,眼前一幕幕,倒影在他墨玉般的眼瞳中。   前世也是如此错过呵!选择重生,终究还是躲不掉宿命吗   她走了很久,久到临宸还以为刚刚的和离是一场梦,如同前世于清欢一般,只是一场不堪回忆的梦。   忽然间从房梁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嗤笑声,“殿下,我真为你们感到悲哀。”   临宸没有抬头,眼底冷漠如同寒霜,语带讥讽:“看来你本事不小,宇文将军竟然还未找到你。”   他起初没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个宇文将军,神玉顿时想起自己碰见那人的狼狈往事,目光直视着临宸那双平静无澜的黑眸,恨意涌动,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你竟然把我的弱点教与他人得知......”   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神玉坐在横梁上,纵身一挺,一双玉腿轻轻落在地上,直直走向临宸,神色悲伤不堪,又带着些挑衅意味的说:“你最近没有感觉自己已经闻不出味道了么”   “首先夺走的是嗅觉么很好。”临宸眸底没有一丝波动,嗅觉的失去,至少对他陪在清欢身边没有影响。   然而......临宸黑眸一沉,很快其它感觉也会失去的,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了。   他神色一痛,先前不该吃味的,不该给她机会让她说和离,不该再放手。他可不可以说后悔他后悔了,悔到心脏仿佛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血流如注。   错过一世,这一生,没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再放手。   神玉怔怔的看着临宸猛然冲出屋子,无力的垂下手,是了,宇文墨说的对,他连五感都愿意为她失去,怎么还会在乎其它呢   她眸色痛苦至极,嘴角却勾起一丝惨淡笑意,神玉能救世间众人,却独独救不了自己。   她在春宴那天,在皇宫里见过宇文墨,也差点被他逼回原形,对,差点,差的是宇文墨在一瞬间的失神这一点。   当然宇文墨的失神不是因为自己,这点自知之明神玉还是有的。   而令宇文墨心思恍惚的那个身着碧色宫服的女子宋清欢......神玉神色不明的轻轻一笑,恐怕以后多的是好戏看呢!   殿下,你等着吧,我得不到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人。   ☆、第21章 你给我活着   “姐姐!三公子不是你的未婚夫么为什么还对其她女子那般模样呀”走回阁房的路上,江雅盈不解的问。   她的无心之话却让江雅瑶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她与临清的未婚夫妻的身份不是因为两者家族的联姻,江家远没有那么有能力,更非临清对她的喜欢与承诺,也许何谓感情,临清这个人都不明白,至于两人的婚事只不过是双方娘亲的约定罢了。   江雅瑶一方面厌恶临清的娘亲是洗脚奴的身份,一方面又不得不假意亲近他的娘亲,才能与临清稍微说上一会话。这也是她这么恨宋清欢的理由。   自己想要的,却要拼命求着才能得到那人的一丝怜惜,然而,当临清把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去迎合宋清欢,她甚至不屑一顾。   “妹妹,你不是看上那位姑娘身边的那位大人了么?”江雅瑶掩饰好心中情绪,像调笑般对身旁的江雅盈说道。   江雅盈脸上一红,娇羞的嗫喏道:“才不是!姐姐是听哪个碎嘴皮子胡言乱语”   “若是想与那位大人双宿双飞,那位姑娘可就是你最大的障碍啦!”江雅瑶似乎是无意间感叹一句,随而微微一笑,“不过妹妹既然对大人无意,自然无需在意这些。”   江雅盈顿时急红了眼,顿时道:“她是大人的表妹!他们不是夫妻!”   听了她无力的辩论之后,江雅瑶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却依然神情担忧的一边替江雅盈挖着坑:“所谓表哥表妹可是这世间最易有私情的一对儿,妹妹,你竟然没有察觉大人看他那位表妹的眼神么”   是的,她见过!不过之前她只是骗自己,他们只是从小熟悉,表兄妹关系亲近罢了,可听姐姐这么一说,很多忽视的小细节顿时浮上心头,伴随着涨潮般的恨意。   “姐姐!你要帮我!你一定有法子的!你一定要帮我!”她拖着江雅瑶的手臂乞求道。   江雅瑶详装不知,“帮你什么妹妹,你倒是说明白些呀”   江雅盈目光一定,牙齿硬硬咬着唇,绽放几丝血迹,一字一顿道:“我要她死!”   这才是自己的目的--借刀杀人,除掉宋清欢,不需要用自己清白珍贵的双手。   “好。”江雅瑶微微一笑,抬起眼,看向正从那边那道回廊上走着的宋清欢。“你瞧,不是送上来了么”   “贱人!”江雅盈眼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视线如刺直直看着清欢,顿时便要跑过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却被江雅瑶伸手拦住,她硬逼着自己没将怒意转到江雅瑶身上:“你拦着我做什么”   她还有理智,明白自己斗不过江雅瑶。   “你这样跑过去想做什么”江雅瑶脸色不耐,但为了能够好好的使用江雅盈这把勉强凑合的刀,也就捺着性子问道。   见江雅盈一脸恨意,低头不语,克制着让自己没有冲过去,于是替她回答道,“气冲冲给她两巴掌让下人将她乱棍打死那然后呢她是在我们府中出事的,致她于死地的人是你,她表哥知道后会怎么做不用我说吧,毕竟是朝里的人,对付我们一个江家只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可王爷是我们江家的靠山!”江雅盈忍不住争辩道。   江雅瑶嘴角的笑意更冷:“王爷他只会让对自身无用的人死得更快,这点临清倒是像极了他。”   “那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江雅盈憋气憋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江雅瑶看向离她们越来越远的宋清欢,神色不明:“我记得我们雷州西城那边的泥石流味道不错,可以招待招待远方而来的贵客。”   *****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白净,个子小小的,穿着橘色衣裙的姑娘”“没见过。”“大叔,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白净净,个子很小,穿着橘色衣裙的姑娘”“没有没有。”   “......”“......”   临宸问过了几条街,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就这么些时间,她到底会去哪呢?   他沉下心神,他需要冷静。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临宸孑然一身站在茫茫人海中,喧闹的街头像是一锅沸腾叫嚣的水,在他耳畔翻腾鼓噪着,然而他黑眸深沉寂静,看不见繁世间的这一切,也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没有清欢的世界,对他而言,便是这个样子......   “这位公子,公子!公子!”一位老太太唤了他几回,还是没反应,老太太大约是人老了又有些话唠,便也站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唉!我倒是在你来之前见过一个着橘色衣裙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可好看了!可惜瞧那小姑娘伤心的模样,大约家里人都受了灾,于是问我灾民区往哪边走我甚是怜爱这孩子,就问啊!问这姑娘叫啥名字这姑娘名字取得好,宋清欢,唉,我家老伴在世时也喜欢念叨一句诗,叫什么人间有味是清欢!哎呀!这名字好!取得好!”   清欢!宋清欢!临宸在一瞬间回神,“老人家!您说的姑娘现在在哪”   “啊哦!她去灾民区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临宸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深深对着身旁的老太太鞠了下躬:“多谢您!老人家!”话音刚落便使用轻功,不见了踪影。   老太太眯着眼看向微带起的点点灰尘,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   一排雇佣的人一箪一瓢的舀给灾民里捧着的空碗里。那边另外十几个佣工正在一个一个的发着装食物的新碗。   “大伙不要急,慢慢来领,还有很多。”清欢安抚着那些排在后面焦躁不安的灾民们。   “姑娘姑娘!求您救救我的壮儿吧!求您了!他们都不帮我把壮儿救出来啊!姑娘!只有您可以救我了!”一位怀着孕的女子哭着跑向清欢,直直跪在她面前。   清欢顿时扶住她:“我去救,他在哪”   “在丽江山区那,我的壮儿啊!他哭着叫我娘亲叫我去抱他啊!可我怎么抱得动啊!”女子泪流满面,用力抓着清欢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哭着。   清欢忍住疼痛,回头问:“你们谁去抱他回来”   原本有人想要应声,却不料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山区那边发洪涝,谁去啊!也不知她孩子莫名其妙跑到那边玩作甚!还拖累他人!”“就是啊!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去,都没命了还要钱干啥!”“......”   一圈下来,谁也没有回答她,哭喊的继续哭喊,领碗的接着领碗,接粮食的还是接粮食。即使有些善心人想要答应下来,却被家人扯住,没了声响。   那怀孕女子眼睛红肿的很奇怪,当清欢神色不明,看向她时,她双眼顿时又滑下两行泪。   “你带我去,我陪你去救,我们俩一块抱他回来,没事的啊。”清欢没办法,只能亲自去,抱不动,到时候便想其它法子吧。   山路崎岖坎坷,千折百绕,那个怀孕女子急匆匆的冲在清欢前头,神情焦躁不安:“快些!前面便到了!宋姑娘!再快些!”   清欢突然间顿了顿步子,眉心紧蹙,一双寒如千年冰潭的眼眸冷冷的盯住前方带路的怀孕女子,不,应该说是一位未怀孕的且身手极好的女子!   那女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疑惑的回身:“你......”话未出口,她已意识到自己本不该知道她的身份,顿时心头心思千回百转起来,眼含杀意望向眼前的清欢。   “肚子里塞个枕头,很累吧”清欢索性揭穿她,眼神冷冽,“谁吩咐你做的”   藏在衣袖里的暗器一瞬间启动,似乎在下一刻便会一触即发。   那女子冷冷一笑,也不多加掩饰,从自己衣裙下面扯出一个纯白色棉枕,抓在手心里,视线落在清欢沉稳如镜的眼神里,女子嘴角笑意愈深:“宋姑娘,你说,沾了红色的枕头会不会更漂亮些尤其那是像您这样的美人的,”微微停顿,眼眸一瞬间赤红,“血。”   清欢不怒反笑,却有些不屑一顾的意味:“是么?”手心一动,一根细针穿破空气,势如破竹,直刺对面女子的膻中穴,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针一入体,女子身体麻痹,霎时无法动弹,手心里的枕头轻飘飘的跌落在地。   “谁让你来的”清欢走近那女子,随意的捡起地上的那个棉枕,手指摁了摁,质感不错,是名贵的苏锦,用得起的人虽然多,但在这雷州城,能拿它不当回事的,清欢笑了笑,心里已经明白是哪位了。   前世送她去死,今生还是如此么   临清,你真够可以的。   那女子脸色一沉,是打算宁死不屈的神态,她把头一偏,神情无限傲气:“你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背叛主子的!”   清欢淡淡看着那女子故作傲骨,和那双满是对生的渴求的眼神,语气平淡如同一杯盛放已久的白开水:“若是求我,我可以让你活。”   那女子有些动心的偷偷望她一眼,心里却在思量,若是自己这时候出尔反尔,她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江湖里不是都是如此么越是一身傲骨,越是众人崇敬!想到这里,那女子顿时又高傲的偏过头:“不必!”   “我给过你选择。”清欢像陈述了一个事实,当然,忽略清欢对她心理的把握,这看起来的确是个事实。   三秒之后,一根细针插入那女子的死穴,只留下一小寸针尾露出在空气里。   “不!不应该是这样!”她不可置信的缓缓倒下,跪在清欢眼前,瞪得极大的眼珠死死的定在清欢身上:“我不会......放......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的视线突然移向这条路的上侧,既是恐惧,又忽然时断时续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终于可以死了!连老太爷都要你死!看来她......她是对的!要我把你......”   血流一地,终于气绝身亡。   清欢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眉心一皱,回过身。   从远处渐渐传来越来越近的电闪雷鸣般的轰隆声,也仿佛是无数块巨石撞击产生的沉闷的声音。   这轰鸣声越来越大,仿佛是从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平地闷雷,清欢心头一紧,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昏暗,她脚边的坡面一瞬间发生变形,她猛的摔落在地,整条手臂刮在一道尖锐的山石上,划出一道狰狞的长长的口子,鲜血渗透了橘色衣裙,染成了熟透了的橘子的模样。   江中浑浊的洪水不断咆哮叫嚣着,蠢蠢欲动。周边一草一木都在震动,发出沙沙的扰乱声,天摇地动,群山似乎在晃动,发出石头与石头相互碰撞的咯咔咯咔的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哀鸣。   她眼睁睁的看着泥流将那具尸体冲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话。   临清没有害死自己,最终了结她的却是给了自己一次新生的老天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她回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给她可以活下来的希望还活生生的把这希望给挖走为什么!   她不是不害怕的啊,从活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害怕,很害怕,害怕今生重演前世的历史,害怕对临清再次动心,最终万劫不复,害怕护不住至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又遭惨死......她怎么能不害怕   清欢低下头,发丝散乱,泥流漫过她的膝盖,一块块石头击向她僵硬的身体,她的眼神空无一物。   “欢儿!欢儿!!”谁谁在叫我?是娘亲吗?娘亲在叫我欢儿!   清欢满心欢喜的抬头,眼神里的光芒却在一瞬间又化为死灰。怎么可能   山间泥沙滚滚,一大块岩石铺天盖地随着巨流朝她袭来,她绝望的闭眼,如果这就是天意,神色怔怔的跪在地上,与天斗?嘴角苦涩一笑,她又如何斗得过   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拖离她躲开巨石的一击,那人的肩部却被锐尖处划破,泥沙冲刷着伤口,带着丝丝血迹擦过清欢的唇角,浓烈的铁腥味道,顿时让她胃里一阵翻滚,但她死死忍住,此刻绝不是脆弱的时候。   “别怕!我在,别怕,”身后那人紧紧抱着她,声音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那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她,避开泥石流一阵一阵的袭击,当巨物撞击而来躲无可躲时,临宸移开怀中昏迷女子,直直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袭击,死死咬着牙,强撑着自己绝不能倒下,他似乎没有意识,除了冲出这片泥石流。冲出去,活着。她一定要活下来。是的,她一定要活下来,只要她活下来就好。   ***   夜色昏沉,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来,江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似乎不久之前的泥石流仅仅只是一种错觉。   被黑夜墨染过的野草疯狂的似乎在蔓延,草丛深处隐隐约约有什么压在草上,夜色朦胧中,那处草丛微微动了动,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清欢阖着的眼皮微微一动,先前的地动山摇一幕一幕闪过她脑海,她甚至可以平静的想,是梦吧......嗯,是梦......感觉不到痛,又那么遥远,远得就像是错觉。   然而,梦,终究会醒。   朦朦胧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下意识以为的阁房里的碧色床帐,而是一望无际的黑夜,漫漫夜空,茫茫野草。   脑海中画面一转,表哥!表哥抱住自己躲过那一击!   视线突然间落在临宸那张苍白如同宣纸的脸,似乎已经没有一丝气息,“表哥!表哥!表哥!!”她哭得撕心裂肺,从来都以为自己哭的时候都是静寂无声,强忍着哭声,从来不知自己竟然也会如此失去理智,拼命去唤喊他醒过来,拼命去唤喊他证明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她喉咙沙哑,发不出一丝声音,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临宸的眼睑上,已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落泪。   表哥,表哥,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双手颤抖的撑起他的身体,冰冷无声,“表哥,我们回家,回家......”   清欢跪着,一步一步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跪着走,泪水静静的掉落,一片片野草割破了衣裳,划破了手臂,一滴滴血珠渗透出来。   “表哥,阿宸,阿宸......欢儿在这里,不要又不理我了,不要又像小时候那样......”   “表哥,我先前不该跟你吵架的,不该任性的离开,可是,表哥,表哥你知不知道......”   “表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欢儿这一世最初活下来时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每次看见你都会想起前世你对我的不理不睬,虽然你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但我还是很讨厌......”   “表哥,你给我活着,活下来陪我,我怕我一个人对付不来他们,临清,江雅瑶,宰相,所有人,我都应付不来,表哥,我......我怕孤单......”   “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一世,我有你陪着是多么幸福......给我安全感,在我身处绝境时伸出手挽住我......表哥......”   清欢如同喃喃自语般抱着他,膝盖一点一点跪出这片深埋着他们的野草地,要回家,她要带他回家。      ☆、第22章 从小体弱多病      窗外黑暗漫漫无尽,望不见终止,临宸眸底如星般璀璨闪动,他微微低头,视线轻轻的落在伏在自己胸口上,熟睡了的清欢,她呼吸清浅,平静的仿佛是无波无澜的一片湖,若不是胸口处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鼻息,他几乎以为......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临宸撑起身子,轻轻的抱起她,睡在自己怀里。地上铺着的稻草太潮湿。   他抬眼打量着两人身处的破庙,庙里一片残破不堪,明显是荒废已久,但还是能避免外头豺狼虎豹的袭击。   “......”清欢喃喃自语,临宸侧下左耳,仔细倾听着,神色不明。   许久过后清欢睁开眼,触目的是他的胸膛,意识到他还受着伤,顿时立马起身,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处,伤口几乎都结疤了,好得很快,只是人还没醒。   清欢眉心紧皱。天已大亮,雷州城东那边的医馆约是开门了。   清欢忖度着自己总不能把昏迷着的临宸拖着那里,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力气,那样对他的伤也不好。   她似乎做好了打算,轻轻柔柔的对“昏迷”着的临宸说道:“表哥,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这些都是我错,你快好起来......”   临宸听后,阖着眼皮,嘴角却不动声色的微微弯了弯。   “表哥,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大夫。”说完把身下的稻草堆在他整个身子上,把他藏了个严严实实。   “......”临宸嘴角的微笑一瞬凝固,他能不能说他已经醒了   很快来了个长须白眉的大夫,清欢一脸焦急的领他到了临宸面前:“大夫,您快看看他的情况!”“唔......”大夫探下身子,伸出手指拨弄他的眼帘。   她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坐立不安,动来动去的。   大夫白眉紧皱,终于克制不住,转过身:“姑娘你能否出去一下老夫没办法看病了!”   清欢愣了愣:“不好意思。”然后走出破庙,在门口翘首盼望着。   临宸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心里给大夫看的一张纸,把金子默默递给了他。   “这位公子,那位姑娘走了。”大夫笑得色眯眯的望着那块金子。   “跟她说,我身受重伤,需要人贴身伺候。”临宸低声说,不露声色的又从身上取出一锭金子,塞到大夫手里。   大夫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管他是什么原因呢!他赶紧连声答应着,唯恐眼前这座金山皱一会眉头。   *****   听了这位白眉长须大夫语重心长的一段话,清欢愣了愣,接过他的话,一字一顿:“你说他从小体弱多病”   “是啊,姑娘你看这位公子脸色苍白,眼圈深黑,瘦弱不堪,明显是气血虚的症状啊!”大夫煞有其事的指着躺在铺高的稻草上,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临宸,没来由的心里打着颤儿。   临宸突然很想把那两大块金子都收回来,然后砸他嘴巴上。   清欢眨了眨眼睛,忽闪忽闪的:“脸色苍白”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叫做苍白原来今生世人的审美观变了这么多呀!   她继续打量着临宸,眼圈深黑,是指他那翘起的长长的墨色睫毛吗清欢下意识去碰自己的眼皮,感觉不到那“深黑眼圈”的存在,顿时有些忧伤。“瘦弱不堪”嗯,表哥似乎是比这位大夫瘦得很多,可是大夫是不是有些太像球了些   “总而言之,”大夫打断清欢的思绪,清欢的视线转移到球类大夫身上,疑惑的等着他做出总结。   那大夫偷瞄了一眼,躺在稻草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那座金山,仿佛接受到了他眼神里的讯息,大夫轻咳一声,神色郑重看向清欢,此刻倒真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   “这位公子只需有人在身边小心调理着,自然身子骨是不打紧的,”大夫又讪讪的看了一眼破庙里的环境,试探性的问清欢,“姑娘,你们不会身上只有两块金子吧”   “嗯”清欢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话。   大夫犹豫了半天,忍痛般的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推给清欢。   临宸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大夫太单纯了,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缓缓起身,仿佛刚醒,眉心紧皱,极为疼痛不堪:“欢儿......”   清欢忙不迭的跑过去,担忧的问来问去,这里那里痛不痛的,还有没有事,晕不晕   临宸心里十分满意,但脸上还是不肯表露半点的,面无表情冷冷道:“你不是要走么还和我说话作甚”   你不是也追过来救我了么现在露出一张扑克脸干嘛虽然心里这么嘀咕着,但清欢还是一面陪着笑,一面替他揉上揉下,边说着我错了,我错了,讨好自家这位别扭的表哥,她白白嫩嫩的小手直揉得临宸心猿意马的,好不容易忍下冲动,她的身体还这么小。   “我没事。”临宸推开她的手,看向那位大夫,“多谢您的照料,您先去忙吧。”   大夫直点头,没问他要钱是再好不过的,他急忙离去。   “哎,诊金......”清欢想起还未付钱的。临宸拦住她欲起身的动作:“医者父母心,他很乐意不收银子的。”   “是吗”清欢半信半疑,再联想到方才那大夫错以为他俩住在破庙,还打算给自己钱,心里也相信了临宸的解释,不觉微微一笑,原来世间还是好人多。   “说说正经事,”临宸眸底一敛,表情淡淡,看不出神色:“我们是时候该回江府,替你讨个公道了。”   清欢微微一怔:“那个骗我的女子,你知道是谁派来的”   临宸并不直面回答她的话,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边的笑意不明:“前世与今生的,他们欠你的,我都替你要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坐在他身旁靠得极近的清欢也没听清楚他仿佛喃喃自语般的话语。   清欢抬眼,他的黑眸迷离深邃,遥不可及。   迎宾楼第三层的一个厢房里,临清侧望窗外,眼底阴郁的气息愈聚愈浓。   “三少爷,您怎么了”庞源循着他的视线往外张望着,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而一旁的巡府尹江祁荣看向楼下对面的一间普通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流算不上很多,一位橘衣女子的身影格外显眼,她动作艰难的扶着一个身形挺拔如松的男子进了客栈,一瞬间,江祁荣望见了那两人的侧脸--竟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那两个本应该住在自己府中的人!   江祁荣偷偷打量着临清的眼神,狭长的丹凤眼里浮现的是一种欲望,占有欲。他对这种眼神太熟悉,男欢女爱的眼神。他不由得心里细细思量,一个念头渐渐现出雏形。   在庞源开口打断临清的思绪之后,临清恍然回神,眼神回复冰冷:“无事。”   他手指紧扣青瓷杯身,指尖发白,却不露声色的浅浅抿了一口杯盏之中的清茶,轻轻放下茶杯:“前几日倒春寒,父王在府中也时常念叨江大人您,这不,此次我与庞大人来到雷州也是受父王之命。”   他微微停顿,冷冽的视线看向巡府尹。   江祁荣心里一沉,王爷难道知道那件事了来不及多想,他立马装作毫不知情,陪笑道:“王爷远在京都,还忙中抽闲关怀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必定对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庞源面露不屑,眼神凌厉,直逼江祁荣:“江大人的感激我们王府实在受不起,有这份心还不如把你私藏的账簿交出来!”   临清神色淡淡,视线落于窗外,那两人已不在。   江祁荣被他这话一惊,顿时跪下身子,一股寒意从膝盖直冲头顶。   原以为将大女儿江雅瑶送给王府三公子,能换来荣华富贵,全府安宁,然而,王爷与三公子从未对自己留情过,自己又如何安心将身家性命押在靖安王府身上于是起了别的心思--私藏王爷贪污受贿的账簿。   这账簿原本不过是为了求个护身符保平安,未料到今日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怎样做才能让三公子放过自己   江祁荣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橘色的身影。他低下身子,卑微如蚁:“三公子,请您暂在府中休息一日,今晚下官必将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临清眼神清冷,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江祁荣暗暗松了口气,三公子是允了。   ☆、第23章 被打包   “不是跟你说去江府么?”临宸很无奈的被清欢推在床上。   “你现在身子还没好清楚,又没力气,怎么跟他们斗”像是验证自己的话,清欢没费多少力气便把他按在了床上,不让他起身。   “......”临宸突然后悔装病了,自己明明很容易就可以推开她,却还要装作力气比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清欢叹了一口气:“总之,我们先在客栈住几日,也可迷惑敌人视线,让他们以为我死了,掉以轻心时再对付他们。”   临宸眼神一敛,她的计划不错,暗探传来消息说是江府中有一本关于幕后之人贪污的账簿,若是趁他们无防备时拿过来,便可查出背后那条大鱼是谁,甚至还可指证那人。   月色如纱,轻柔的覆在了女子一头秀发上,泛着迷人魅惑的光泽。江雅瑶素手轻握桃木梳,缓缓梳理着瀑布一般的黑亮长发。   “姐姐,玉蝶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江雅盈很是坐立不安,在她身后晃来晃去。   屋内烛火明亮,江雅瑶眼底冷冽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仿佛看着的是另一个人,那个自己一看见她内心极度不安,恨不得除掉的人,她到底是谁   铜镜里女子的容颜模糊而美丽,嘴角却隐隐约约勾起一丝冷笑,不论怎样,至少玉蝶与那个女子的失踪已经说明她们出了事。   “不管了!反正那女子已经影响不了我了!”江雅盈抛开内心的担忧,转而对身前的江雅瑶说道:“姐姐,三公子认识的人多,姐姐你帮我去问问三公子那位大人是否婚配,对......对盈儿是否有心意。”   江雅瑶放下木梳,神情不屑,正欲拒绝时,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好。”   “真的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是时候整理一下自己与临清的关系了。江雅瑶神色不明,五年的纠缠,才换来他对自己的一丝熟知。临清一向冷情,然而,却对那个与自己模样相似的女子明显动了心   江雅瑶眼露恨意,她辛苦了五年,却偏偏是为她人做了嫁纱!同样的一张脸,为何选择的却是那女子!而她又究竟是谁   这些,她要彻彻底底的问个明白,一切的一切,就在今晚解决吧。   *****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我回房了。”清欢动作温和的替临宸理好床上的被子,不觉叹了口气,自己这一世才十五岁啊,怎么就成了照顾临宸的老嬷嬷了呢?   她心里虽然有些抱怨,还是认认真真的给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嗯,岩石撞击后留下的伤好了许多,可以走了。   她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别走。”在她正欲转身离开的瞬间,衣角被一只修长的手扯住,手指很漂亮,然而,一瞬的颤动透露出手的主人内心的不安。   清欢回过头,疑惑的看向临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怎么了”   他不知道,为何此刻会阻止她离开,也许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如果这次的放手会让他永远失去她。也许是清欢对自己的不在意,让自己极度不安,害怕失去,一秒的失去都不可以。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能选择抓住她的手,永不放开。就像前世,抛开一切,放弃所有,只为今生的陪伴。   “表哥”见他始终不开口,清欢笑了笑,怎么说他现在还只有十八岁。   清欢走近他,居高临下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临宸,相信我,我会陪着你的。但是,”她将他的手从自己衣角上轻轻推开,“我现在要去睡一觉,醒来了就过来。”   从他那间房里出来后,清欢神色不明的走向客栈的订好的另一间房,今日这件事,是临清做的,可是为什么还有,春宴那天,从那个疯了的丫鬟身上搜出来的画像也是他的手笔,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欢眼眸倒映着淡淡月色,虽然自己今生已经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又仿佛命运注定,三人像是风车,兜兜转转,最终在雷州城邂逅......如果这是天意,那就一次性解决吧。   突然眼前一袭黑影闪过,宋清欢晕了过去,她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又见另一个黑影背着一个麻袋模样的东西隐藏在了月光的阴影中。   一滴滴血静静的落在燃尽的烛泪中,凝固成一颗颗光泽剔透的血红珠子,临宸望着自己无意间被烛台划伤的手指,眸底深沉,心里隐隐的不安。   *****   “箱子里装的就是你想让我看的答复么?”临清视线冷冷的落在江祁荣的身上,并不关心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   江祁荣镇定心神,躬身道:“里面的东西必定会使三公子满意,至于其它,就请三公子过了今晚后再决定如何发落下官。”他打量着眼前临清的脸色,还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让他满意了这一夜,自己定能逃过这一劫了。毕竟,如今王府的大权紧握在三公子手里。   屋门被江祁荣轻手蹑脚的关上,临清看着房门即将关闭时他嘴角浮出的那一抹笑,依然神情冷冽。   江家于他而言,不过是颗棋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盘棋也应该该结束了。   窗外月光很好,皎洁明亮,临清有些出了神,眼前仿佛出现清欢的一颦一笑,太子妃,很想得到,却是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执念如梦魇,一丝一丝如茧缚蚕般困住了他,从春宴那日起,她便成了自己一生的心魔,一夜一夜,纠缠着他,他甚至抛开了一切,只愿沉沦在有她的每一个夜晚,纵然拥着她在身下辗转承欢的一幕幕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他也甘之如饴,宁愿一世沉迷于此,醉生梦死。   视线终于落在书桌旁的箱子上,箱子很大,也没有封紧,隐隐约约有片橘色衣角。   清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四周一片漆黑,空气沉闷,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关着,伸展不开身体。   依稀记得走在路上时,突然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清欢裹住自己身体,手臂紧贴小腿,慢慢阖上眼。   箱子发出一些声响,临清眉头紧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落在箱子里动了一下的橘色衣衫,一步一步朝它走了过去。   箱子里面是一个人。“是你吗?”   寂静的黑夜里,也许是紧张,也许是期待,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里面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么?   他的声音又是他把自己绑过来的清欢睁开眼眸,眼底冷冽如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要让自己死为何不痛痛快快了断偏偏又要见面!   箱顶终究在一瞬间被掀开,无尽的月色一拥而入,清欢在月色的沉浸下缓缓起身,橘色衣裙闪动晶莹剔透的光芒。   “清欢......”他仿若喃喃自语道,是梦吗?又为何这么真实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一寸一寸,他曾在每个梦里抚摸过,亲吻过。   眼前的她,不是梦境里的温言笑语,而是彻底的冷漠,更像是真实的她。   临清痴痴的望着她,一点一点靠近站在打开的箱子中央的她,他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已经不想分清楚,只想此刻,深深的拥住她,吻下去,如同初次邂逅后的每一夜。   “你有什么目的”清欢直视着他,“骗我去丽江山区,把我掳到这里,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一字一顿,让临清猛然清醒,这不是梦,从来就不该有那般的梦。   临清眸底一敛,孑然一身立于背光中,清欢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有。   他很想这么说,然而,“太子妃来雷州又是什么目的”语气如同一杯搁置在角落里很久很久的白开水。   清欢微微挑眉,并不作答。   临清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太子妃是一个人来的吗?太子殿下还安好吗?”   想探底清欢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冷然彻骨:“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多,不劳你费心。”   双方一句对话,信息便是太子没有来雷州。   临清有些放心,他不能让临宸怀疑他们,更不能让账簿被临宸找到。   他看着朦胧月色里的橘衣女子,狠狠克制自己不能再沉迷。   “我可以走了吧?希望三公子今后不要再打扰我。”清欢越过箱子,走过他,走向屋门。   临清死咬着牙,内心的悸动却更加来的汹涌:“为什么?”   清欢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住步子,却没有回头,眼底一片冷然。   “就像我上次问你的,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也许是错觉,在我的意识里,你给我的记忆太深刻,我每次看你的时候,又会觉得心好痛,然而我们却仅仅只见过几次面,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说。   轮回转世,爱未减,恨未消,如此而已。   清欢轻轻阖上眼帘。   “你从来对我冷漠,如同恨我彻骨,却始终不说原因,你真是狠心,你从来就没有心痛过吗?”他继续说。   黑夜里,他所有的话都没有得到回答,只有空气里的冰冷回音。   很久很久,她终于开口,声音酸涩:“没错,是恨,所以,这辈子,请你滚出我的生活。”   不痛呵!怎能不痛前世恩仇,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恨纠葛,就趁今晚,将所有的一切了断在皎洁月光中。   临清,从此以后,你们再不欠我,我也会永世忘记你们。   清欢的身影愈来愈远,消失在一片漆黑里。   临清眼神空洞,左手慢慢抚上胸口,紧紧摁住心口处。她说恨,她说的是恨。   门突然被推开,女子长发飘然,站在他身后,与清欢六七分相似的面容。   “清,你想要的账簿,我带来了。”   ☆、第24章 庞源   清欢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急匆匆赶来的男子,很疑惑他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不是应该在安稳的睡觉吗?“你怎么在这”   临宸定神看向她,双手握住她的双肩,眼神里似在试探,终究又与他见面了么?“我......”   突然一声,“有人!”清欢低声道,迅速扯住临宸的手臂,两人躲在了树后。   只见一个女子走向临清屋子那处。   看清女子的容貌后,清欢心微微一震,是江雅瑶!她这么晚来找临清做什么   像是看穿了清欢的疑问,“她大约想把怀里的东西拿给临清。”临宸视线落在江雅瑶怀里鼓出来的一本书的形状上,而那个东西,不会是......   “那两人真是......”清欢忍住了没骂出口,原来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私相授受了,前世的自己真的是眼睛瞎了才会相信他。   “跟上去看看。”临宸道。   清欢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他在说什么?这种时候还去跟踪那两人!偷窥狂么?   察觉到清欢的目光,临宸转过身,无奈的轻轻拍了下她的脸:“胡思乱想什么?江雅瑶手中有对付贪污的主使人的证据,至于主使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靖安王。”   “果然是靖安王么?难怪临清出现在这里,还有当时你提议拨款修筑大坝时庞源后来的默不作声,原来如此。”清欢联系前因后果,不由得点点头,喃喃自语道。   “走了。”临宸抱起清欢,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跟随在江雅瑶身后。   *****   “清,我说过一定会做一个对你有用的女人,所以如今的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了吧?”江雅瑶手心里紧紧握住那本账簿,月光倾泄在她一身,临清有些晃神,此时此刻,清欢仿佛又站在自己面前,一颦一笑。   然而,不是,不是她。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神色不明,站定在她眼前,拿过她手里的账簿。   江雅瑶没有开口,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嗯。”   留不住你,留下模样与你相似的人也好,这样也好。   烛光摇曳,与床上洁白纱帐缠绵着,迷离了一地月光。月光清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空气里传来男女之间幽深的喘息声,低沉婉转,偶尔发出床架响动的咯吱声。   透过窗,清欢淡淡看着两人纠缠翻转的身影,一言不发。   “难过么?”临宸眸底无一丝情绪。   清欢笑了笑,已经是不在意的人了,又难过什么。“江雅瑶拿出来的账簿怎么办”   “我会让暗卫取过来,我们走吧。”“嗯。”   这边烛光熄灭,屋内一片黑漆,临清看不太清身下的女子,朦朦胧胧,是清欢的脸,这种感觉,像极了每个沉沦的夜,而那些梦境,终于成了现实,错觉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感觉怀里有那个人就好。   “表哥,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清欢直视他的眼眸,还是那么深不可测,看不透,猜不明。   从来没想过,面对临清和江雅瑶会像今日这般静如死水,无波无澜。   临宸低头看着暗卫传递过来的布帛上的消息,随意搭话:“问你什么?”   心里思索起来当前局势,暗卫说江雅瑶拿给临清的账簿是伪造的,真正的证据又在哪?临宸沉下眼眸,他不认为是江雅瑶连同江祁荣一起骗了临清,所以,江祁荣那老狐狸是故意让江雅瑶把假的给了临清,而那本账簿里究竟藏了些什么若只是简单的贪污受贿,靖安王怎会如此紧张   “问我,为什么会从临清那里回来为什么面对他们会那么不平静为什么......”为什么如今的自己与一年前全然不同   临宸折起手里的布帛,递于燃烧的火芯中,看着它噼里啪啦的渐渐化为灰烬,再用桌上的丝帕擦干净手掌的余灰,看向清欢,眼眸里烛光微微闪烁。“你是真心想告诉我这一切么?”   是真心么?清欢在心底询问着自己,我是真的想让他知道我的前世么?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不想,不想让他知道前世的自己,那么懦弱的自己,如果他看见了那样的自己,是不是......就会离开好不容易拥住的温暖,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啊。   “不想说没关系,你在就好。”临宸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犹豫的一张脸。   “打我干嘛”清欢装作不情愿的避开他的手,眼里流转着剔透光芒。   我在......就好么   *****   “庞大人,长女已经把那本账簿送过去了。”江祁荣跪在庞源面前,战战兢兢的说。   庞源神情不明:“很好。”他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靖安王府的走狗么?他轻轻笑了笑,靖安王永远也想不到,一条家犬也会把整个王府咬得支离破碎吧。他可是宰相的人,怎会是小小的一个靖安王府的走狗!   *****   一袭黑衣闪过,进入江府内,这个黑衣人正是临宸。   临宸身着黑色紧身衣,飞檐走壁来到江祁荣睡的房间屋顶,揭开一片墨瓦,屋内漆黑一片,月光只能照进房间一角,并没带来几分明亮。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利箭瞬间从黑暗中射向临宸,临宸纵身一躲,轻轻落在屋门处。   面前的那扇门慢慢打开,月光洒入屋内,隐隐约约有一个人的影子,庞源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嘴角的笑意深不可测。   “殿下,您来了。”   临宸黑眸静静的看着对方:“交给我。”   “别急啊,殿下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放心的把靖安王的死穴拿出来。”庞源笑意愈深,眼角的皱纹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出头的人。   临宸眯着眼睛审视着他:“你想要什么?”   庞源原本面带笑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咬着牙,强忍着恨意:“靖安王的命!”   临宸没有说话,依然淡淡直视他仇恨蒙蔽的红眼。   “好。”   庞源嘴角笑意终于凝固,凄惨悲戚,没有再继续叙述着自己的故事,十六年的仇恨,今日终于得以解决,他已经不留遗憾了。   *****   “赤影,把账簿上交给父皇,派人查封靖安王府。”   赤影接过临宸扔过来的一本账簿,仔细翻阅了一会,诧异的看向殿下:“靖安王竟然想篡位”   “不管理由是什么,都留不得他了。”   “是。”   ☆、第25章 结束了   三日后,临宸与清欢回宫。   宫内表面上甚是平静,然而就像是沸腾前的水,在底部冒出一个一个泡泡,来不及浮出水面,便噗的破裂。败落的靖安王府也是其中一个。   贪污受贿,图谋篡位,当一个个罪名压在靖安王府头上时,整座府邸已经成了一个死壳。   圣上自认为仁德,下令将靖安王爷押于午门斩首,不伤他人性命,将年轻漂亮的女人降为罪婢,供军营士兵享用,壮年男子发放西北边疆,充当劳力。   当传来这个消息时,清欢正对着窗外那片嫣红如血的杜鹃花学着刺绣,一针一线,勾勒出花瓣的娇艳美好。   “靖安王府运气真好,哎!小姐,这一针错啦,应该穿在这里。”绿竹用自己手里带线的针指了指清欢手中洁白绣布上的一点。   清欢垂下眼眸,用细针挑出绣错的那一针线,虽然挑出来了,但是已经留下了难看的印记:“已经不好看了,改了也没用。”   “不是呢!小姐你看,只要不管这一针,继续绣下去,还是很好看的哦!”绿竹拿过清欢手中的绣布,接着那一针绣下去,转眼间,一朵绚丽嫣红的杜鹃花活灵活现的盛开在白色绣布上。   绿竹接着换成绿色的细线,开始绣叶子。   清欢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杜鹃花,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殿下今日去哪了”   “圣上让殿下监管行刑,此时应该在路上了罢。”绿竹头也未抬道,又继续说起刺绣的诀窍,“你瞧,绣叶脉的时候起针最好是从这里下手......”她抬起头,却发现小姐已经不见了。   ***   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极为阴沉,虽是正午,阳光似乎被遮蔽在云层身后,无端端有些冷意。   午门处围满了人,此时靖安王还没从天牢里押送过来,行刑的官员,斩首人,兵队也没出现。   ***   清欢站在被查封了的王府门口,门是打开的,搬运金银器具的侍卫们来来往往的经过她身旁,她静静的看着王府里面无比熟悉的景致,终于踏入府内。   眼前的荷塘被包围在绿树之中,池水漫过岸边,冲刷着原本就很杂乱的草丛,树叶和着微风摇曳,光线微弱,一片昏暗。   “看到这个结果,你很开心吧?”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再次听到时,清欢却已经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了。   她没有转身,直视着这池荷塘,这是前世自己葬送性命的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自己,他站在了清欢身边。   清欢用力克制自己保持呼吸平稳,平复后心境,终于开口:“你不是应该被押送去西北边疆了么?”   “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临清声音悲切,就像是杜鹃的哀鸣,清欢的心微微一震,却只是一瞬,再无波澜。   他走到清欢面前,眼神深邃悲伤:“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清欢喃喃自语道。   “对,为什么一直以来,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你......”   “我告诉你,”清欢终于直视他的眼眸。   云层之中投射出一道光芒,射入她明丽的眼瞳,一瞬间,周围景致慢慢在变幻。   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的宫殿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眼前的女子妍丽的容颜有些氤氲在雾气中,临清随着自己潜意识动作,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女子。   “清欢......”他喃喃道,然而修长的手指直直从她虚无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清欢的容颜在下一秒消散不见。   周围的景致渐渐变得清晰,他甚至看得清楚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凤凰在展翅欲飞,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路,他一步一步走向路的尽头。   “你相信重生吗?”远处萦绕着女子的声音,“前世今生,你信么?”   临清抿唇,薄唇有些发白,眼神似在探寻着什么,继续往前走着。   路的尽头是宫殿的一个庭院,荷花临水而栽,袅娜地伸展在娇艳的花瓣,粉色花瓣腼腆地开满荷塘,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一片荷花旁,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与一个紫衣少年,面容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少女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手帕,似乎羞赧的笑了笑。   临清听见那个少年的声音,“你若嫁我,我护你与你至亲一世安宁。”   “你若嫁我,我护你与你至亲一世安宁。”远处的声音有些悲伤的复述着这句话,“这是你曾对我立下的誓言,然而,”   女子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换了一幕,还是那个少年与少女。衣裳换了,周围的景色都换了,少女怔怔的伫立在门前。   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雨水顺着,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无情的冲刷着少女的身体,打湿了每一寸衣裙。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屋内新郎新娘的琴瑟和鸣。   临清站在她身后,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屋内的人,新郎是那个少年。   “拜你所赐,我终于结束了我的前世。”   一幕幕画面闪过。   “宋清欢!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好不好!临清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你以为自己很受宠么?无非是沾了那张脸的光!”另一个女子伸手一推,将那个女子重重的推下楼。“去死吧。”   临清眯着眼眸。   那个少年此时正在画像,画卷里的人......清欢!是宋清欢!   不是与她模样相似的江雅瑶与江雅盈,只是宋清欢。   一瞬间,少年的脸清晰起来,荷塘里女子的容颜也看得明白,临清,宋清欢。   为什么是自己与她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切临清慢慢跪下身子,看着荷塘里沉下的女子。   “这就是我恨你的缘由。”阳光逃脱了云层的遮蔽,直直洒在两人身上,清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临清,周围变幻的景致消失不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发丝掩住临清的眼眸,清欢看不见他此刻的情绪。   “我看见了,前世的我们,对不起......”   “你看得见”清欢有些诧异,怎么会   “不要惊讶,是我让他看见的。”耳畔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影。   “你是谁”清欢轻声问,却没得到回复。   “谢谢你让我明白,”临清站起身,身子摇摇欲坠,似是承受不住打击,走向她,“我能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前世的一切感觉,你嫁给我时我的幸福,以及你死后留给我的伤痛。”   “他来了。”那个神秘的女子声音又出现了。   他来了,谁来了清欢正欲转身,瞬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抬眼看去,是表哥临宸。   临宸神色不明,看着神色凄惨的临清:“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清欢困在他怀里,拉着他的衣角,只抬眼看向他的眼眸。   身后跑来几个侍卫,压制住临清,把他押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清欢嘴角一扬,“对,结束了。”再也不会有前世的梦魇了。      ☆、第26章 绿竹遇险   绿竹带来消息,雷州江家也因丽江洪涝一事被削官发配边疆,路上,江祁荣重病而亡,江家姐妹纷纷落水,江雅盈的尸体找到了,而江雅瑶却失踪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杜鹃花盛放得最灿烂的时期,大片大片嫣红的杜鹃花蔓过宫墙。   除了这个消息,绿竹还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在最近几日,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唯独云岘馆内一片冷清,因为临宸封锁了这个消息。   从绿竹口中听到后,清欢手中针尖不小心一偏,刺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白色绣布上,像极了窗外杜鹃花的颜色。   “殿下与各位皇子要选侧妃这是喜事啊,我们云岘馆也该热闹起来,为婚事做准备了。”清欢语气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绿竹气得快要哭了:“小姐!要是侧妃来了,指不定闹腾成什么鸡飞狗跳的样子呢!小姐你现在还有心情绣花!”   “我应该阻止么?”清欢低头垂眸,一针一线刺着绣,刺绣真是一种好打发时间的东西。   “当然要阻止!”绿竹毫不犹豫道,又苦着脸,“小姐!近几日殿下都未曾回过宫呢,不知在外头做些什么......小姐你都不在意么”   诚如绿竹所言,这几日整个云岘馆都不见临宸踪影。他是去办什么事了么?   “殿下有自己的事要办,绿竹你就别操心了。”清欢换了根针继续绣白布上的山峦,侧颜柔和,睫毛微微闪动。   绿竹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小姐,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好吧,可是就算不管殿下,总得看看这次选妃的秀女吧!我去看看进宫的那些都是些什么性子,实在要选侧妃也得挑个好心性的!”   “绿竹,你别......”没等清欢叫住她,她已经气势汹汹的离开屋子了。   清欢看着她离开时地上越来越拉长的影子,眼眸神色不明,喃喃自语道:“若他纳侧妃,我......”她微抿唇,唇角勾勒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总归是无意义罢了,今生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她抬眼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却没有什么暖意。看得见的是开遍整个宫围嫣红的杜鹃花,花瓣如浮云般蔓过窗沿,看不见的是远处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静静的看着屋子里喃喃自语的清欢。   ***   男子立于山顶,青色背影高大挺拔,傲然于世。   “临宸!”男子身后的女子有些发怒的唤了声他的名字。   他缓缓转身,眼神冷漠。   见他不说话,神玉更气愤了,“你别做梦了!”她紧握双拳,从牙齿中迸出一字一句,“我说过,她不会爱你,情蛊只能转移感情而已!你知道的,她现在表现的有多爱你就有多爱另外一个人!”   “可惜,陪着她的只会有我。”话音刚落,临宸便出剑动了手,锋利长剑带着恢宏剑气直逼不远处的神玉。   她不慌不忙的避开朝自己刺过来的剑身,抬眸看向临宸,嘴角冷冷一笑:“一边说爱她一边即将迎娶另一个侧妃还真是深情呢!可笑至极!我从前还始终认为你对你表妹有多深情呢,原来这结局只应了人间的一句话,世间男儿皆薄情!”   “王曦只是......”临宸皱眉,想要解释,却又被神玉打断,“哦!王曦!我记得这个女子,她不就是前世你的未来正妃么,若不是你贪恋始终得不到的宋清欢,当时也不会与我定契约,放弃温香软玉了吧?那么,今生,你是打算左拥右抱么?”   临宸眸底一沉,不欲与她争辩:“我的想法无需你知,你若不化原形,别怪我不念你是祖辈留下来的东西。”   “你是想把陶中剑取出来对付我么?”神玉神情惨淡,看着眼前的男子,“我不怕死,只是想看看无论你怎样做她也不会爱你时,最后你的表情会是怎样”   似乎想到一些画面,神玉嘴角笑意愈深,“就像前世。”   “太子妃......”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赶来,一脸胆怯模样,手指蜷着衣角,有些不敢看坐在藤椅上正在赏花的太子妃。   清欢抬眼打量着眼前神情犹豫害怕的宫女:“出什么事了?”   宫女被她话语中的冷冽气息惊得一抖,接着支支吾吾的开口:“绿竹姐姐......”   “绿竹怎么了”清欢突然站起身,身后的藤椅因为惯性不停的摇摇摆摆,打着转儿,空气似乎寂静起来,只听到藤椅摇晃的声音。   “......绿竹姐姐冲撞了柔妃,现在已经被关进刑司房了......”   刑司房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被送进去接受刑罚的宫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清欢神色凛冽,顿时往馆门跑去,绿竹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答应过娘亲的,纵然明白真相后心很疼,但是还是会照顾好她。   看着匆忙离去的太子妃,那个畏畏缩缩的宫女忽然换了一副神情,离开了太子与太子妃的寝宫。   “丽燕!”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唤住了她,宫女转过身,看向另一个容颜娇媚的宫女,嘴角一勾:“雅雯,她已经去刑司房救那个傻瓜了。你跟王姑娘说了没等王姑娘成了太子妃,到时候可要殿下给我一个侧妃的身份!你们别忘了!”   “自然是不会忘的,丽侧妃。”被称为雅雯的宫女微微一笑,走向丽燕,丽燕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却在下一秒,瞳孔放大,空洞无物,身体缓缓倒下。   雅雯手中轻握着一个瓷瓶,微微拧开瓶塞,蹲下身,将瓶中的白色粉末一点一点倒在面前的尸体上面,瞬间,整具尸体化为了一滩水。   “你与那个绿竹一样罢了,傻瓜而已。”雅雯起身,仪态动人,嘴角笑意不减,“真正能够站在太子殿下身旁的人,只有我们小姐,王曦。”   *****   “殿下为何想要我们王家祖传的陶中剑呢?”王曦语笑嫣然,明眸正视临宸。   宅院空无一物,很安静,只有两人站在院中央。   临宸避开她的问题:“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问,你想要入宫选妃,我已让你如愿,现在是时候轮到你把陶中剑交给我了。”   王曦嘴角笑意凝固,“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你选我为妃,而不是得到一个选妃资格,如果被其他皇子选中就没意义了。”   “这个你别妄想了。”临宸毫不留情的开口,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是么”王曦眼眸微微闪动光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需要陶中剑的原因,陶中剑,这是我实现目的的重要武器。我会告诉你,我的要求,究竟是不是妄想。   “你想让宋清欢知道你为她失去五感的事么没有视觉听觉触觉这些的你,还有保护她拥有她的能力么你要知道,能对付神玉的契约的只有我们王家的陶中剑。丧失五感,沦为废人的你,恐怕连触碰宋清欢的资格都没有,为何不答应我的条件,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失去她。”   王曦看着临宸的神色,原来神玉说的这些是真的。她苦涩一笑。   一步一步走向他,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只要选她做侧妃,就能够得到对抗神玉的陶中剑,就可以永远把清欢留在身边。   临宸喉结滚动,眼眸深邃。   他已经闻不到任何东西了,绿叶鲜花的清香,空气的清新味道,甚至欢儿惯用的沉水香的味道。也许很快,便会一点一点失去味觉,视觉,听觉,以及触觉。   当即将失去这些的时候,也是自己离开欢儿的时刻。   但这些也不能成为背叛欢儿的理由。   “陶中剑,我势在必得,如果你想用整个王家和我对抗,就别怪我不念及与你过世的父亲的交情。”   前世,如果不是顾及与王家当家人的交情,为了稳住王氏一族的地位,他不会让王曦当个挂名的未来皇后。   不过最后王曦还没进宫,他就重生回来了。   刑司房里光线昏暗,阳光照在角落却仿佛立刻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绿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证明她还活着,不是个死人。   干燥发白的嘴唇喃喃自语:“小姐......夫人......救我......”   柔妃站在一旁,媚眼凌厉:“给我狠狠教训这个贱婢!”   “柔妃娘娘,她可是太子妃的人啊!”身旁的雅雯似不经意的加了一把火。   柔妃冷冷一笑:“正好!本宫倒是要看看,权利大的究竟是太子的妃子还是皇上的妃子!”   ☆、第27章 同母异父的妹妹   清欢冲向刑司房,忽明忽暗的光线刺痛她的双瞳,像过滤电影一般,一幕幕画面闪过眼前,清欢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抽搐着,很疼。   “欢儿,娘亲对不起你和你爹爹,你答应我,照顾好绿竹,因为......因为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不要告诉绿竹,就这样保护她就好,娘亲对不起你,但我更对不起绿竹,身为姐姐的你,会照顾好她的吧?答应娘亲,好吗?”   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背叛父母之间的感情的人是爹爹,却从没想过,他们的感情,从来都是场笑话,最先毁灭这个家的,是娘亲。   “让我进去!”清欢用力拉住门,不让门口的守卫关门。   “太子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能让您进去。”守卫掰开她紧握门把的手指,将她推出刑司房。   她用力去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答应过的,如果没做到,娘亲会很伤心的......   紧抿唇,用力推门。   不可以,娘亲再也不可以伤心了。   “太子妃”身后一个声音唤住了她,清欢仿若未闻般失魂落魄的继续推刑司房的门,一瞬间,被身后之人握住手臂,纵力不小心撞入那人的怀抱。   钟知春似乎没料到自己会一下把太子妃拉入自己怀里,连忙扶住重心不稳的清欢,双手行礼:“微臣无意对太子妃无礼,请太子妃恕罪。”   清欢浑浑噩噩的看向眼前神情刚毅的男子,是大理寺的钟知春,她用力抓住他的双臂,指尖甚至刺入他的肌肤:“我要去刑司房救绿竹,让我进去好不好你是大理寺卿,他们会听你的,你可以让我进去的!”   钟知春神色不忍,伸手将眼前的太子妃抱入怀里,安抚着她:“我带你进去。”   明明清楚此刻的动作已经越矩,宋清欢她已经是太子妃,不是从前那个对身为乞丐的自己微笑的小姑娘。   他明明清楚,却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好吧,就让自己放纵这一次,最后一次,只这一次。   钟知春放开她,走向刑司房的门口,浑厚的声音开了口:“我是大理寺卿钟知春,开门。”   门瞬时打开,清欢一下子冲进刑司房内。   “太子妃!”身后几个守卫无可奈何的喊道,正欲跑过去把她追回来,却被钟知春叫住,“站住!”   “钟大人,柔妃娘娘吩咐过不让太子妃进来,您看......”一个守卫欲言又止。   “你们不用担心,一切责任由我来负。”钟知春看向转弯处清欢离去的侧颜。   守卫见他主动承担责任,也就放下心了,一旁的守卫甚至还开起他的玩笑来:“钟大人,几天不见,您好像肤色白净不少啊,是做了哪位夫人的小白脸么”   钟知春比较上次水牢见清欢的那时,的确肤色白净很多,他笑了笑不说话,更有些文静书生味道。   刻意没有在外头风吹雨打,自然是白了的,至于原因,钟知春眼眸温柔,太子妃应该更喜欢像太子那种白净好看的人吧。   钟知春走入刑司房的监牢,光线阴暗,他静静的看着清欢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墙角的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很清晰的看见她眼眸里闪动的泪光,以及微微颤抖的睫毛。   “绿竹,不怕,我来了。”她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眸光紧紧锁定在绿竹身上。   绿竹用尽力气抬眼,嘴唇干燥得脱了几层皮,唇角勉强一弯,算是一个笑:“绿竹知道,小姐你会来救我,绿竹不怕。”   清欢蹲下身,双臂扶住她,勉强起身:“绿竹,你还能动吗我们回云岘馆,去找太医......”   可她们两个人的身体却一起摇摇晃晃,根本就站不稳。   他感觉自己的心顿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握得生疼。   钟知春立马扶着摇摇欲坠的绿竹,神情严肃的对清欢说道:“太子妃,你们先在这待一会,我去叫太医。”   “多谢。”清欢浅浅应了一句,担忧的视线定定落在绿竹身上。   绿竹浑身脱离,大部□□体靠在钟知春身上,他小心翼翼的将绿竹放在一张座椅上面,便急匆匆的赶去太医馆。   “...小姐...夫人...救我......爹爹...娘亲...救我...绿竹很听话...不要丢下我...娘亲......”绿竹意识不清的发出声声呓语,干燥苍白的双手拼命的往前抓着虚无的空气,明明什么都抓不到,却还是用力的伸着双手。   清欢站在座椅身旁,眸色深不可测,昏暗的光线打在她的侧颜上,明暗不定。   耳畔似乎循绕着一个声音,“欢儿,娘亲对不起你跟你爹爹,更对不起竹儿,你是姐姐,你答应我照顾好竹儿......好吗?”   为什么从水牢出来之后,娘亲与爹爹他们离开皇宫之前,要嘱咐自己这件事   困在水牢里的时候,她有多么渴望娘亲能抱一下自己,娘亲知道么她有多盼望不要待在如同死城一般的水牢,又有谁明白   然而醒来之后,见到娘亲的那一刻,她明明伸出手,“娘亲......”只想奢求一个拥抱,然而,娘亲看着自己,却说对不起,让她照顾好同母异父的妹妹。   一直以来以为的琴瑟和鸣不过是场最大的笑话,而她,宋清欢,便是这场婚姻闹剧的悲哀结果。   清欢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娘亲与绿竹,想与临宸诉说,他却似乎是有了另爱。   她缓缓蹲下身,靠着冰冷的墙,抱着自己。   这一世,放在心上的三个人狠狠的在自己心底划了一刀,真好,真好。   “哟,太子妃怎么有闲情逸致游玩刑司房呀”一个尖利的女声闯入她的耳膜。   柔妃踩着一双玉缎缝制的高跷哒哒哒的走向清欢,凌厉的丹凤眼打量着神情淡漠毫无战斗力的清欢,满面不屑道:“原来是救你家丫鬟啊!你这个丫鬟可不是个善茬,整天琢磨着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呢!”   绿竹仿佛清醒了一些,声音嘶哑却仍争辩说:“你胡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才好呢,”柔妃冷冷一笑,对着瘫倒在座椅上的绿竹,“你该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本宫关入刑司房,缘由不需要本宫一一道明吧”   清欢浑身发抖,刑司房太阴暗了,在这里死的人数不胜数,死亡的气息太浓,太冷。她想离开,离开刑司房,离开皇宫。   绿竹死死咬着牙,柔妃没说错,可是,这都是丽燕诱惑自己啊,只要成为侧妃,就可以摆脱卑微的奴婢身份,曾经丢下自己的爹爹就不会不要自己了。   “贱婢就是贱婢,身份卑微,手段也羞耻得很,说是拜访新晋秀女,实则跑到我宫里来偷合欢香!你说孤能放过你么”   “不!不要说了!求您不要说了!”绿竹神情痛苦,不要让小姐知道,不要......她撑住座椅两旁的扶手,想要跪下来,“小姐...小姐...我错了...对不起...小姐...”   柔妃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不够呢,远远不够,宋清欢,宋永贤,我会让你们明白,执掌凤权的人绝非你们宋家嫡女!   清欢终于起身,扶住绿竹,制止了她的跪拜认错,转向柔妃,站定在她眼前:“柔妃不年轻了,就不要操心太多。”   “你竟然对我不敬”柔妃恶狠狠的开口,“你们宋家都是些铜臭里滚出来的下贱货!”   她的辱骂让清欢不怒反笑:“可惜我们宋家滚出来的一个成了帝后,一个又是当今太子妃。”   “你!”柔妃气极,伸出右手,用力朝她扇去。却不料被清欢身后来人伸手拦住。   “皇宫圣地,娘娘还是不要太放肆为好。”钟知春声音低沉,极具威严。   柔妃只觉被他握住的手腕生疼,直逼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放......”   没等她说出放手两字,钟知春已经松了手,高大的身影站定在清欢身旁,对峙着柔妃。   柔妃那双丹凤眼瞟到眼前两人身上,忽然笑了,她正愁找不到罪名对付宋清欢呢,眼前的两人这是活生生的把把柄递在自己面前啊!   她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太子妃真是给太子殿下戴了顶好大的绿帽子呀!竟然不守妇道无视宫规,与钟寺卿在宫内苟合!”   清欢顿时觉得好笑,柔妃却没等她开口,朝外头喊起了人,进来的却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太医。   柔妃愣了愣:“守卫都死哪去了”   那太医应是与钟知春十分熟悉的,直奔躺在座椅上的绿竹,头也不偏的开口道:“老夫劝娘娘别再多生事端了,想问罪其他人也不是这么个弄法,还是回去想办法讨好圣上吧!据老夫所看,娘娘目前是精血不足引起的狂躁不安。”   “......你们给我等着!”见讨不上什么便宜,柔妃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如同落败公鸡般离去了。      ☆、第28章 选侧妃   清欢看着太医那处,绿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很好的处理了。   她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那些隐秘的心绪如同在昏暗墙角盛开的细小花朵,慢慢的也被小心的隐藏起来。   不管是因为从小相处的情谊,还是娘亲的嘱托,在得知绿竹出事的瞬间,自己的心太不安,以至于去雷州前自己已经决定埋藏的娘亲说的那些话,竟然又冒了出来。   在意识到这个秘密就好像一个□□,时不时便会爆发,清欢此刻也犹豫起来,真的要一辈子隐藏这件事吗?   娘亲说这个世上只要她们两个人清楚就好。可是,绿竹呢?绿竹那么希望知道自己的身世......   “太子妃,您很犹豫吗?”身旁的声音打断了清欢的思绪。   清欢微微偏头,看向钟知春。   “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微臣的建议。”他的脸庞坚毅,原本普通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柔和得很好看。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清欢一字一句复述着他的话,透着不解。   “人生苦短,不能总勉强自己做不愿的事啊,偶尔任性一回也未尝不可。”   清欢忽然间感觉心定了定,来不及多想,正在为绿竹看病的太医站起身,走向她。   “太子妃,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太医恭恭敬敬道。   “嗯,”清欢应了一个字,便无作答,眼瞳眸光不定。   午后的阳光透过屋外大树的枝叶,细细碎碎洒了一地斑驳。   “小姐,对不起,我以为只要我地位尊贵了,我爹娘就不会丢下我了。”绿竹小心翼翼的开口。   整个宋府认识绿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父母是何人,宋家主母周氏当年捡回她时,绿竹身上还有一封信,说她是因为爹娘地位卑微,无钱无权,养不起她才扔下她的。   从小绿竹就很单纯,虽然也为这事哭过许多次,但前世绿竹从未惹出什么事,重生一世,清欢也没怎么把她的心事放在心上,却不知命运泛起的一丝波澜,就像是蝴蝶效应,一件极其细微,看似极其不经意的小事的改变,都可能引发很大的后果。   清欢轻轻叹息,坐在床旁,替她理了理被子,神色不明:“你......”   本想开口,说出那个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然而最终抿唇,再出声时却换了一句话:“爹娘对孩子的爱是不会因为地位权势增减半分的,”她迟疑一会,又开口,“若你想要尊贵地位,我可以让殿下给你一个侧妃位置。”   绿竹不可思议的看向清欢,想从她淡漠的眼眸里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但清欢的眸底像是氤氲着一层雾气,看不清明。   “小姐......”绿竹低声喃喃。   清欢直视她的眼睛,期待,迟疑,喜悦,担忧,一系列神色在绿竹的眼眸里变换不定。   我没办法说出娘亲的秘密,所以,这个补偿,你愿意接受吗?   “我愿意......”绿竹的声音很轻,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不管小姐是何用意,这份诱惑,她怎能抵制得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在房间里睡一会,我去找殿下商量此事。”   不等绿竹抬头回话,清欢起身离开,似乎是想要逃避什么,眼里的雾气散不开,逐渐浓聚成一滴泪珠,滑过脸颊。   ***   不知不觉,时候已到了夜晚,屋子里的光线昏黄而又静谧,像是铺了一张陈年泛黄的纸片。   清欢静静的坐在床沿上,定定的看着桌旁的烛火摇曳。   临宸走进屋子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副仿佛时光静止的画面,但感觉什么东西却在流逝。   “殿下,我有话同你说。”清欢开口,神情无一丝豫色。   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明显冷漠的侧颜,等待她的下文。   “听说皇上要替殿下您跟其他几位皇子挑选侧妃,我......”   “我只请求您一件事,让绿竹成为你的侧妃。”   屋内一片死寂,沉默得有些可怕。   临宸眸底神色不明,声音低沉:“你就这么想把我推开”   呵呵,灭了一个王曦的心思,又来了个绿竹。   “请殿下答应我此事。”倔强不肯改口。   临宸眼眸冷到极点,笑了笑,笑容惨淡,嘴角弯出一道苦涩的弧,他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很好,很好。”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   绿竹得偿所愿的进了储秀殿,这几日,云岘馆冷清的有些可怕,没有绿竹的陪伴,刺绣也成了一种无味的消遣。   似乎事情没有丝毫预兆的演变成现在这副境地了。   走出东宫,来到御花园。彩石铺成的路面咯得脚生疼,清欢光脚踩在小石子上,旁边的凉亭古朴精致,别有一番风味。   亭中立着一人,静静看着她的侧颜。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然而亭中人的视线唯独落在她身上,似乎天下间只看得见她一人。   “殿下,选妃开始了,圣上他们也应是来了,殿下您该移驾凌銮殿了呢。”一旁的云越开口提醒道。   “可曾去王家取了陶中剑?”临宸声音极冷淡的询问道,   “去了,可王家的人说陶中剑取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让殿下您再等等。”   “嗯。”   “太子妃,殿下此刻应在选妃了,您需要去看一下侧妃......”小宫女边唯唯诺诺的开口边偷偷的打量着清欢的脸色。   太子妃一大早就跑到御花园来散心,想必是心情极不好,应该也是不愿去凌銮殿去看太子殿下抱得美人归的吧?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侯在一旁,等待着她摆手让自己离开,她偷偷抬头看着沉默的太子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怎么这么难熬,明明才待了一会,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的都要跪下去了,太子妃啊,快摆手让人家走嘛!太子妃太子妃~   突然,太子妃朝自己摆了摆手,小宫女的双眼顿时一亮,快要成星星眼了,她死死盯着太子妃的樱桃小唇,满心欢喜,双手紧紧攥着杏色衣襟。   “带我去吧。”   “嗯”啥?“太子妃......您刚刚说......”小宫女不死心的试探着的问。   清欢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宫女,难道绿竹不在,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也直降为零了吗?   “带我去凌銮殿。”她重复道。   “哦...偌!”   一进殿门,便听见一位女子婉如莺啭的嗓音说道,“济州都督王家之女王曦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清欢只见一位女子的窈窕身影脱列而出,低头朝殿上皇帝与皇后福了福身。   王曦   清欢抬眼审视着殿中央一列女子中尤其身姿高挑轻盈的那位,确实是个佳人。   “京城礼部尚书徐家之女徐霓悦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利州兵部侍郎陈家之女......”   “......”   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按照次序纷纷道明自己身份。   在一旁的席位上坐着的太子与三位皇子的表情可是神情各异。   大皇子临鑫不消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一众女子,眼珠子都快贴到有波霸之称的陈琳胸口上去了,整个一色胚。   三皇子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没往殿中央望过一眼,偶尔与身旁一个体态娇小的太监说着话,笑容腼腆。   清欢仔细打量着临跃身旁的那个小太监,是临沫儿,看来靖安王府的倒台倒是没给她什么打击,临宸帮他们解决掉魏军之后,临沫儿在临跃的保护下生活得挺好。   清欢的视线移向脸庞阴鸷一直沉默着的临霄,看了一眼马上又收回视线,无端端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至于临宸,清欢低头看向自己茶杯里香味扑鼻的茶水,盘旋的雾气氤氲着她的眼眸。   她才不要再看那个人。   “宋家民女绿竹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声音很熟悉,是绿竹的惯有的江南女子的轻柔小调。然而,那张脸,却不像是从前见惯的容颜。   她身穿丁香色衣裙,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闪烁如星,柳眉修长如画,容色娇艳,隐隐约约有些娘亲从前的影子。   清欢咬唇微微怔了怔,垂眸一会,再抬眼时,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对面临宸的俊俏侧脸上。   “哦一个丫鬟什么时候也有资格做众皇子的侧妃了!本宫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柔妃的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没等皇帝皇后怎么说话便有些越矩的开口了。   殿上方的皇帝眼风轻轻扫过柔妃,她顿时讪讪的闭了嘴,他又淡淡看了一眼绿竹,仿佛闲聊了一句:“江南美人多果真名不虚传。”   虽说是称赞,然而语气不明,众人也不敢随意揣测圣上的意思。   这时候,真正云淡风轻的没几个,掌握朝中大权的宰相,雍容华贵的皇后,神色自若的临宸,大概也只有这三人最为处变不惊了。   “却不知朕的哪位皇儿看上了这位江南女子”皇帝锐利的眼神看向一众皇子。   众人默默在心里腹诽:这不明显是大皇子的手笔么?除了大皇子,还有谁会违背选妃的规矩,把个丫鬟加进秀女里面呀!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从皇子席位上默默的站起来一个人,这人却是三皇子--临跃!   好吧,就让众位大臣们在风中凌乱吧,居然一直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在今日爆出了一个巨大新闻,也真是醉了。   皇帝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搐了一下,保持淡定的坐定身子:“都坐下吧!下一位秀女继续。”   “绲县尚书吴明书之女吴丽君参加皇上皇后,愿两位万福金安!”   “......”   一个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向往。   也许这些女子有些会如愿成为皇子的侧妃,有些却被送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平凡的生活着,但选上不代表是幸运,可能是更大的不幸,因为在这个宫里,要么步步惊心的活着,要么寂寞无闻的死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已是常事。   清欢看向绿竹,如她所愿,她已经是内定的侧妃,虽然不知道临宸怎么让临跃不顾他家里临沫儿的意见而答应下来的,但是当看着站起来的不是临宸的时候,心里还是小小的雀跃了一会。   绿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是想要侧妃的位置,可不是三皇子的妃子啊!众所皆知,三皇子软弱无能,做了他的妃子比起丫鬟又好得了多少!   绿竹想着,眉头紧皱,却也埋怨不了小姐,她心里清楚,让自己陷入这两难境地的必定是太子殿下,殿下反正选侧妃都会让小姐不愉快,为何不能成全自己!她尖锐的指蔻紧紧陷入掌心里,透出点点血丝。   秀女一个个的自我介绍完毕,便散下去了。接下来是秀女们单独的个人表演。   “那个......绿竹姑娘,”三皇子临跃伸手去招绿竹过来。   一旁的临沫儿嘟着嘴,满脸不屑的玩弄着手中的瓷杯。临跃本欲想安慰她,想起二哥嘱咐的事,便看向娉娉袅袅朝自己走来的绿竹。   “三皇子,”绿竹福了福身子,“不知三皇子有何要事”   “绿竹姑娘,那个......我二哥跟二嫂把你托付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如果以后你有了其他心上人,尽管跟我说好了,我会放你出宫的,哦,当然,也会给你银子的!”   临跃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然而听到绿竹耳里,却掀起了另一番波澜。   “谢三皇子,绿竹明白了。”她低头垂眸,依然是十分乖巧顺从的模样。   宰相似乎无意间看向低头垂眸的绿竹,视线缓缓落在她紧握的双手上。   “临跃!我不要再理你了!”临沫儿斜眼不屑的看了一眼绿竹,气鼓鼓的对临跃不满道。   “沫儿,别生气,沫儿,你知道的啊,我答应了二哥的......”   “不要!你就是不可以对别的女人那么温柔!只可以对我百依百顺!”   “我自然是真心对你一人的!沫儿,不要不理我......”   两人的耳鬓厮磨郎情妾意落在绿竹垂下的眸底,她神情恍惚的静立在他们面前。   宰相抿了一口上佳的碧螺春,满口清香,他满意的看向绿竹所在的方向。   ☆、第29章 神玉的传说   一曲清澈明净的琴声如同来自深谷幽泉潺潺流动,这首曲子有些熟悉,像是从前在哪听过的,优美动听,却剥去了悲伤的束缚,不似当初忧戚,此刻弹奏的是那欢盈轻快的一部分,如同那心系情郎的豆蔻少女,含羞嗅青梅。   清欢想起来了,曾经在哪里听过这首绝曲。   多年前在临宸的觅韵阁里,听见怡红院传来的就是这首歌。   她抬眼望去,殿中央正在抚琴的正是王曦,一双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一根根细弦像是顿时有了生命似的正在翩翩起舞。   王曦化了淡妆,却还是看出了眼底的憔悴。   似乎察觉到清欢的打量,她若隐若现的抬眼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眼里带着未消的浓烈恨意。   “太子妃,您跟王姑娘有什么过节吗?”福贵妃坐在了清欢身旁,笑盈盈的说道。   清欢想了想,笑着:“如果硬是要说一个的话,她看上了我的夫君。”   福贵妃看了一眼王曦,她已经继续在优雅的弹琴,没有再看过来,垂下的发丝掩饰住她的脸,看不清她此刻眼底的情绪。   福贵妃对这种强行介入别人婚姻的小三没什么好感,作为现代人,她看的出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是真心的。福贵妃有些同情的又望了一眼王曦,看来是一片少女心付之东流了。   感慨完之后,福贵妃立马跟太子妃谈起正事:“太子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在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给我自由吗?我知道先皇驾崩后所有没子嗣的妃子都要去陪葬,可我不想死。”   琴音缥缈,似乎越来越远。   空气似乎凝滞了许久,许久过后,清欢微微一笑:“母妃说笑了呢,父皇定能长命百岁。”   “太子妃,算我求你了。”福贵妃恳求道。   宋清欢认真的打量她的神情,终于不跟她兜圈子:“你说。”   “就是宇文墨宇文将军你听说过的吧?我知道他的秘密,你们对抗宰相,如果再加上宇文墨的军队是否更如虎添翼呢?那个秘密可以让你们完全掌控住他。”福贵妃的表情极为神秘,“也许你们会不信这个秘密,但这确实是真的。”   世界无奇不有,重生,死而复生,以及穿越。   福贵妃的话听起来虽然荒诞,但对于经历过新生的清欢来说,她是相信的,这个时空说不定真的存在像宇文墨和福贵妃这样的现代人。   “你竟然相信他和我都是穿的”福贵妃对她的淡然表示不可思议,居然古代人的思想可以接受穿越这种事的发生   “我相信,但是或许仅凭这个宇文墨是不会完全为我所用的,”清欢轻轻摇动杯子里的琼液,眼眸淡淡。还是得另想办法......   福贵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动作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不打算给我自由了”   “你放心,你要的会给你。”   “多谢太子妃。”福贵妃放了心,她相信宋清欢会守承诺。   福贵妃离开后,宋清欢不自觉看向临宸,视线与他的眼神相撞,她起身,离开位子。   远处柳树亭亭玉立在河岸旁,假山奇形怪状又精致无比,微风缓缓吹过,带来了不少春意。   宋清欢走在宫道上。   王曦眼神冰冷,走近她,挡在她面前。   宋清欢讶异她这么快就跟出来了。   “虽然很讨厌你,但是殿下喜欢你。”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在缓缓流动。   王曦又说:“所以我放弃了,不是因为我斗不过你,而是我的爱没有他的爱深。”   “是你斗不过他吧?他那人有时候喜欢使阴招。”宋清欢自然是了解临宸是什么人的。   “......”太子妃你这么评价太子真的好吗,你赢了。。。   “我走了,你跟殿下说,陶中剑过几天会拿给他的。”   “嗯,谢谢。”   这时候,王曦的丫鬟牵来一匹马,只听一阵策马声,王曦御马的身影越来越远。清欢站在宫道的尽头,看着宫外的远方。   远处万里无云的天空,蓝蓝的,像一个明净的天湖。慢慢地,颜色越来越浓,像是湖水在不断加深。   “我该称呼你为太子妃好呢还是靖安王府的世子妃”身后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声音。   清欢心头一跳,迅速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容颜憔悴,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的女子。“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衣着不似宫内人的穿戴,眼瞳极其墨黑,整个人周边似乎浮动着奇怪的气息,这种气息,很熟悉......   清欢猛然回想起,重生醒过来的那天,鼻翼间流动的味道与此时这个女子带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清欢的目光紧紧定在她身上。   那女子嘴角微弯,笑意却抵达不到眼底:“说起来,让你重生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清欢神情愈凝重,眼前这个人也知道自己重生的这件事......   “不过,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她冲清欢笑了笑,伸出手,“那么,宋清欢,我是神玉。”   “神玉是宋家祖传的那块神玉”可是一块玉怎么会变成一个人   像是看穿了清欢心里的疑惑,神玉解释道:“你听过关于神玉的传说吧?订下神玉契约的人,许下的愿望可以得以满足。”   清欢微耸肩:“听过,不过我以为只是传说罢了。”   “是真的,”神玉肯定道,“可以满足愿望,但是”她忽然神色不明,“但是需要代价,那些代价可以助我成人,释放力量,实现愿望。”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重生便是契约者的愿望”清欢看向她的眼眸,是真的吗?又是谁,让自己重生   “是。”   “契约者是谁”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神玉神情一瞬间冷然。   “是临宸吗?”像是没听到神玉拒绝告诉自己答复,清欢再次问道。   神玉喉间咽了一口唾沫,她不能告诉宋清欢真相,她不会让临宸得到宋清欢,绝对不会!“不是!”   “那是谁?”   “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她重重咬着唇,忽然笑了,齿印很明显,“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临宸瞒着你的一件事。”   临宸......瞒着自己   “你有没有感觉在你与临宸成亲之前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在婚后却忽然对他有了依赖感那种感觉是不是忒莫名其妙了些”神玉的表情带着报复意味。   宋清欢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想说什么?”   “情蛊,临宸对你用的就是一种叫情蛊的东西,你对他的感情,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幻觉。”对!一场幻觉!他永远不会得到你!我得不到他的爱,他也绝对拥有不了你的真心!这是我的诅咒,神玉的诅咒。   神玉看着清欢时的神情近带疯狂,“他欺骗了你,”她疯狂而又无声的笑,“你明白吗?他欺骗了你!”   “你的娘亲,你的好妹妹绿竹,你所谓的夫君临宸,他们一个个的都欺骗了你......”   “疯子。”   神玉疯狂的表情在听到这个词后顿了顿,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清欢。   宋清欢一字一顿说道:“我说你是疯子。”   “难道你不在意他们的欺骗?”神玉不依不饶道。   宋清欢没有回应,一块玉,就算幻化成人,可又怎么懂人类的感情呢。   “神玉,你给你滚!”临宸突然跑了过来,挡在清欢面前。   宋清欢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神玉真的滚了,是那种抱成一个团,消失在空气里。   “放手!”清欢不知什么时候被临宸拉住手,想要用力挣脱,临宸的眼眸愈发墨深,力气越来越大。   她忍不住唤出声:“好疼,”他的手仍然没有松手的迹象,转眼之间,清欢眼前画面一转,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松......”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他微冷的舌滑入她的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脑海一瞬间空白,只剩下舌尖的紧紧纠缠,和他的温暖胸膛。   “啪!”临宸的脸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他有些发怔的松了手,眼眸里倒影着眼前女子的面容。   清欢浑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怒气,低垂眼眸,目光落在地上,她忽然抿唇,微微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郁结消释溶解。   抬眼看向令自己感觉矛盾的这人:“我觉得,你离我远点比较好!”   说完就自己跑了。她有点紧张,那个吻让她心悸。   周围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静谧舒适,幽雅宁静。宋清欢从临宸面前跑开后,便似乎迷了路。找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回凌霄殿的路,终于放弃了,随意的在宫里走来走去。   今日是皇子择选侧妃的日子,大多宫人都聚集在凌銮殿那边,宫道这里便显得格外冷清,像个被人遗忘的孤零零的地方。   “小姐,”眼前那个熟悉至极的女孩挡住了清欢的去路。   眼前的绿竹,还是与从前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被胭脂水粉妆扮得更加精致艳丽,举手投足中顺带的一些小动作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服饰华贵,再也没有曾经的纯真感觉。   就像是,她的眼神里也再无清欢以往所熟悉的东西。   “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成为殿下的侧妃吗?为何方才在殿上却是三皇子要了我你明明应过我的,为何...要骗我”说话间,绿竹的声音几近哽咽,眸光闪闪,泪珠摇摇欲坠,却还是直视着清欢,质问着她的一字一句,仿佛举着一柄利剑,一剑一剑刺向她的心口处,“......为何给我希望,还要带给我绝望为何不把我爹娘还给我!”   清欢任凭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双臂,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临宸并没有纳绿竹为侧妃,明知道对这件事自己不该有欢喜的心思,却偏偏松了一口气,心底是欣喜的,而绿竹此刻的逼问,却把自己逼入了另一个困境---关于那个苦苦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绿竹,宋家对不住你,我也没办法给你想要的,”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但是绿竹,”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凝重,绿竹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去看清欢,她以前从未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三皇子是个好人,若你想攀附皇室,他是最好的选择,你别多事,我跟太子都可以保证护你一世长安。”清欢看她一眼,“告辞。”   绿竹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小丫头,”身后传来一声浑厚沧桑的老人的声音,绿竹下意识的转身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是宰相!   绿竹看着前方的老人朝自己走了过来,明明来人一脸和蔼,却还是让绿竹感到害怕恐惧,她急忙对着来人福了福身,不敢抬头直视:“奴...奴婢参见宰相大人,愿大人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宰相笑意不变,“绿竹姑娘清秀可人,哪位公子不对姑娘你念念不忘呀!太子殿下自然......唉,可惜啊......”宰相欲言又止,鹰般的眼神定在她身上。   绿竹害怕的抬头望向眼前老人。   *****   不知怎么的,宋清欢走出了宫。   宫门侍卫还以为她有要事在身才出的宫,也并未拦着。   走在市集上,街道不改往日繁华喧闹。   走进一家茶楼没多久,身旁不远处传来的一个调笑着的声音不由得让清欢侧身看去。   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正在帐台上跟掌柜的说着话,“昨儿来你们店里的那个红衣姑娘她是哪家的模样挺不错的嘛!”   “将军哪,人家是正经姑娘,昨儿个只是来咱这店里订个菜,将军您不会忘了您府中已有几个侍妾了吧?”掌柜的显然对这位男子很是头疼。   那男子正是宇文墨,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忽然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往那边方向望去,是一个身量较小的小姑娘。   宇文墨先是漫不经心的打量了清欢一眼,突然愣住了,小月?   宇文墨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他身边很多女子,却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哪个,除了多年前在江南的一场比武招亲上遇见的那个丫鬟。   可找了小月很久,一直未找到,他原本打算放弃了,作为现代人,他还是很看得开的。但是此刻,不远处的那个女子模样与小月很相似。他觉得自己又有点动心了。   他走近她。“小月,还记得我吗?”   宋清欢看见他称呼自己小月,还以为他认错人了,可又发现眼前这人很眼熟,愣了愣,这人不就是以前和林翠林亭逛街时遇见的色胚吗?   她脸色一变:“你认错人了。”   宇文墨当然知道她在骗他,心想这姑娘肯定以为自己是纨绔公子才不搭理自个。于是轻咳嗓子:“我是宇文墨。”   果然这姑娘一听到宇文墨这个名字便不打算走了。   看来我在这个世界混得不错嘛!宇文墨得意的想。   “你是现代人吧?”宋清欢照着福贵妃给自己的信息,问道。   顿时宇文墨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指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他低头想了想,急忙问道:“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是福贵妃告诉我的。”宋清欢一脸无辜。   “福贵妃?”宇文墨回想了一下,擦!是和他一块穿越的那女的!   他看着宋清欢:“她告诉你这些恐怕不简单吧?你想要什么?”   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不能被别人知道,先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他是宇文将军,统领百万精兵,如果一旦传出这种事,必定军心不稳。   在宇文墨考虑自己的得失的时候,宋清欢却在想着自家的表哥,宇文墨的兵被她抢到手了,表哥的路肯定会好走一点,我还是不要跟表哥置气了,宋清欢想,对着宇文墨一笑,“你跟我回表哥那。”   宇文墨跟着来到东宫,与临宸一番详谈,此事不提。   *****   凌銮殿内,一群群女子身着七彩霓裳羽衣裙,舞姿袅娜,摇曳多姿,彩带飘飘荡荡,如九天仙女飘落红尘。   绿竹此时规规矩矩的站在三皇子临跃身后,眼风有意无意间看向远处的宰相,沉默着,只紧抿的唇角显示出她内心的挣扎,恍惚间,耳畔又响起方才宰相对自己说的话。   “绿竹姑娘可曾听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绿竹姑娘难道甘愿一辈子屈居人下,做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丫鬟,甚至是三皇子身边一个有名无实的侧妃么?这个是九转百和丹,给太子殿下吃了,他会立刻陷入昏迷,醒来后便会爱上第一眼见着的女子,就是你。待殿下登基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那个......绿竹姑娘,”三皇子试图唤醒她的沉思,绿竹瞬时惊醒,带着一丝慌乱的看着临跃:“不知......不知三皇子唤绿竹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这个丫鬟吗?”一旁的临沫儿没好气的开口,临跃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那是二嫂的丫鬟,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临沫儿撅了噘嘴这才作罢。   绿竹眼底却闪过一丝悲凉,把脸埋得更低。   临跃想了一会,道:“虽然你如今成了我的侧妃,但你得明白,沫儿是我唯一的妻,我也不想与其她女子共度鱼水之欢。”   “绿竹明白的。”绿竹抬起头,微微一笑,“祝三皇子和郡主一生平安喜乐。”   她突然明白了,爱情,亲情是夺不走的,再说,小姐也很爱自己,这样就够了呢。贪念过多只会让人失去拥有的东西,珍惜当下才是最最重要的。      ☆、第30章 我爱你   春深时分,宫中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气氛甚为凝重。   “父亲,皇上目前状况不佳,恐怕撑不过几天了,宸儿登基是好,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世,到时我们夏家不是白白替皇族做了嫁衣么?”夏至铭神情担忧,询问着一旁坐于龙椅之上的宰相。   这把龙椅是宰相府中特制的,金光闪闪丝毫不逊色于金銮殿中帝王的那把,由此可见整个夏家的勃勃野心。   宰相将手搭在椅把上,细细抚摸着雕刻精致的龙纹,“是时候对宸儿表明此事了,若他不承认也无碍,九转百和丹我已经给那个丫鬟,她会给宸儿服用的。”   宰相信心满满,他却永远不知道,绿竹已经放弃了那么不堪的心思,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比权力财富这些诱惑更珍贵的东西。   “父亲,”夏至铭犹豫片刻,“太子殿下真的是我们夏家的孩子吗?”   宰相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至铭不敢再多言,眼前似乎浮现当年刚刚成为皇后的宋永贤说过的话,她说她不会让他好过的,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记得她这句咒骂。   宰相神情凝重:“明□□宫。”   隐蔽的角落里,一个身影听到这句话后悄然离去。   安静的夜里,注定永不平静。   偌大的宫殿里,浓重药味久久不散。床上皇帝面容憔悴,已是将死之身。皇后端着一碗药汤,慢慢喂到他口里。   “皇后爱过我吗?”皇帝勉力吞下一口药汤,无力却坚持的问。   皇后仿若机器人般一丝不苟的喂药:“世上没有人不爱戴皇上的。”   忽然,整个皇宫像是一湖被人扔了无数块石子的死水被人煮沸,喧嚣沸腾起来。   外面千军万马短兵相接,“杀!!!”战争之声震耳欲聋。   殿内皇帝听到这些,却仿佛麻木了般,没有一丝表情的改变。   他似乎是老了,老到再也拿不起锐利的兵器,老到只能回忆过去的深情。   “皇上,方才宰相带兵逼宫被太子殿下的军队拦住了,两队此时正在拼杀!”从外面突然跑来一位将军,对皇帝报告着详情。   宋永贤看向自己的丈夫,他闭着眼,呼吸浅浅,气息不稳。   突然间,宫门又被人一把推得更开。   昏暗的室内一下被阳光充没,亮堂起来。   宰相,夏至铭被捆绑着推进宫殿,随即进来的是宇文墨,临宸,宋清欢以及绿竹,林翠,林亭等一众人。   皇帝这才睁开眼,无力的看了一眼他们,不知是对说的:“你来了”   皇后停下了喂药给皇帝,反而用银勺自己喝了起来。   “宸儿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不认我!我才是你的祖父啊!铭儿才是你的爹啊!”宰相被绑着仍然拼命挣扎,又冲着一旁的皇后吼道:“贱妇!快把那件事告诉宸儿!”   临宸表情淡淡,从抓住宰相他们开始他就一直在吼这个话了,真想把他嘴给缝住。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她又看着宰相身旁一同被绑着的夏至铭,他低着头始终一脸愧疚。皇后忽然想笑,嘴角浮现的却是苦笑:“宸儿姓临。”   “临?怎么会姓临!你这个贱妇定是在撒谎!”宰相苍老的脸上一瞬间布满沧桑,像疯子般歇斯底里的叫喊。   “住口!”皇后突然打断他的话,转向他旁边的夏至铭:“夏至铭,我恨你,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让那孩子活着!你想狸猫换太子!我偏偏要让你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向临宸又是一脸的温柔:“宸儿是皇上的孩子,虽然我无法生育,但我可以让女官替我生下他,他是我和陛下的孩子。”   皇后说完这些后仍然温柔的笑,继续喝着碗里的药汤。   临宸对宇文墨使了个眼色。   “带下去!”宇文墨吩咐士兵把宰相一党捆了下去,一群人离开。   整个房间只剩下皇帝,皇后,临宸,宋清欢四个人。   汤水一滴一滴减少,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就这样到了天明。   皇帝挣扎着想起身,在皇后的扶持下坐在床上,一脸慈祥的看着临宸:“朕的位子原本就是你的,尽管朕知道你并不是贤儿的孩子。”   “你知道?!”皇后突然问道。   皇帝看向她:“朕一直都知道。朕也一直在等待今天,你究竟会选择谁?朕也知道,贤儿,”当唤出皇后的闺名后,皇帝的瞳孔突然涣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话说完,“我爱你。”   不是作为九五至尊的朕,而是最初最单纯的一个我字。   皇帝闭眼身亡。   皇后怔怔的看着这一切,抱住他沉重的身子,泪水止不住的掉落:“我恨过你的,我恨过你......”   也爱过吧。   两人相拥而亡。   临宸和宋清欢站在床前,皇帝和皇后的爱情,不是一见钟情,或许也不是日久生情,可能是在寂寞深宫中,只能两个人互相舔砥伤口的一种感情吧。   寝宫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屋内,洒在临宸和清欢握着的一双手上,温暖极了。   宋清欢,我爱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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